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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雪

2014年12月31日 08:55 来源: 嘉兴日报-桐乡新闻 作者: 俞富江

  童年是人生的美好回忆,总有许多难忘的事让人想起。对于我来说,童年的冬天有寒冷和寂寞,也有温暖和快乐,脑海里烙印最深的还是童年时的雪趣最让人挥之不去。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冬至过了进九,好像大雪一场接着一场下。记忆中,雪下起来,一次少则几天,多则半个月。铺天盖地的白雪,一望无际,西北风挟着雪花,真的好冷,可我总是开心地看着雪花飘落,捧起雪来嗅嗅雪的气息,尝尝雪的味道,心想:雪要是甜的那该都好啊。要知道,那时候不像现在什么糖都有,大人小孩一年四季都只有到过年时才能买点糖吃。因此,在幼小的心里充满着好奇,总有一天白雪能变成甜甜的白砂糖,不休不尽地从空中飘落下来,那该都好。

  雪总是来得很悄然无声,不愿打破乡村的宁静,一夜之间就改变了整个村庄的颜色。把树木、房屋、田野都裹在洁白之中。清早起来推门一看,哇,一尺多厚的雪,常常把门封得严严实实。树枝上银装素裹,房顶上白雪皑皑,田野里白茫茫一片……难怪昨夜梦见自己把满地的白雪当糖吃呢。高兴间,一片片雪花落在脸上,冰凉冰凉,一个响亮的喷嚏冲口而出。母亲在屋里喊道:“快进来,别着凉了。”我却随口应了一声“不冷”,就跑出去玩雪去了。母亲无奈的叹息,就像落在头上的雪花,那般轻柔,那般怜爱。

  孩子们似乎都对雪有一种特殊的喜爱,不用招呼,就不约而同地集聚到平时玩耍的地方,开始了玩雪的游戏——男孩子喜欢打雪仗,女孩子喜欢堆雪人。打雪仗、堆雪人是孩子们下雪天最愿意做的事。尽管,小脸冻得通红,小手被冻得无法伸展,可还是开心得不得了。

  屋前晒场上到处堆放着过冬的稻草和柴物,是我们打雪仗最好的阵地与屏障,随手抓起一把雪捏一捏,就当作一发发炮弹扔向“敌人”。顿时,阵地上飞舞着你来我往的雪球,就会看到雪地里有多组少年在疯狂地追逐,身后留下一长串脚印,洋溢着童贞的欢乐,平静的乡村也因此而变得更有情趣。

  雪球能不能打到“敌人”很重要。打中了,得意地大笑几声。打不中,想尽办法慢慢靠近目标再打。当然,前进途中还得注意自己的安全,不能被“敌人”打中了。我经常拖着一只破旧的箩筐,里面装着一个个捏好的雪球,等接近目标后,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接一个地扔过去,总会起到突袭的效果,让“敌人”投降或转身而逃。

  雪仗打够了,再去滚雪球。一个皮球般大小的雪球,慢慢推着向前滚,不一会就变成一个庞然大物。雪球大了推不动,就找个地方放着堆雪人。先在大雪球上加个小雪球做成雪人头,再用两个土豆做眼睛,用一个胡萝卜做鼻子,然后戴上一顶旧草帽,一个可爱的雪娃娃堆好了,逗得小伙伴们乐哈哈。

  女孩子们嘻嘻哈哈地堆着雪人,邻居家那只老黄狗冲着陌生的雪人直吠叫,女孩们就高兴地笑着闹着。可一看到男孩子们跑过来,她们就紧张了。在她们看来,男孩子们是很讨厌的。打雪仗、滚雪球疯够了,就跑来捣乱,将她们精心堆起的雪人打得七零八落,惹得她们伤心落泪。可是女孩子们一哭,男孩子们心里就慌了,连忙修复起几个雪人哄她们不要在大人面前告状。尽管雪人修复得不怎么好,可女孩子们常常还是能转哭为笑,跑过来一起整理出一尊尊漂亮的雪人。小时候,我总不明白,女孩子为什么总喜欢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直到长大后才知道,女人天性善良温柔敦厚,有一颗和雪一样洁白圣洁的心灵,既多愁善感,也能无私地包容天地万物。

  那时的雪总是越下越大,记得有一年特别大,积雪有两尺厚,天地、田野白茫茫一片,乡村公路上的雪凝固成厚厚的冰。有冰是最好玩的,我和几个小伙伴在脚上绑上草绳防滑,然后拿条长板凳去缓坡上滑冰。我们坐在翻过来的板凳上,手握两条凳腿掌握方向,喊声“预备……起”,便快速滑下坡去,别提有多开心。即使人仰凳翻了,谁也不在乎摔上一跤。那年冬天,我们整整玩了近一个月的冰上游戏,现在讲给儿子听听,羡慕得儿子手舞足蹈。

  多雪的童年,冬天是丰富而美丽的,田野共色,天地同辉。天晴了,走在人们重新趟出来的乡间小路上,四周安静极了,只有积雪在脚下“噗吱噗吱”一路脆响。偶尔,也有一两声凄凉的鸟声传来,却丝毫见不到鸟的踪影。看看身边银装素裹的树木,不顾四周,温和的阳光从树枝间斜斜地铺洒下来,照得积雪粼粼闪光,水晶般美丽。可惜那时我还没有读过安徒生的《白雪公主》,否则,一定会翘首盼着能遇到善良可爱的白雪公主。

  童年的冬天除了玩雪,就是玩冰。屋檐下,树枝上悬挂着一串串的冰凌,是童年最好的“玩具”和“饮料”。池塘里的冰块不好玩,也危险。我们就玩屋檐下、树上挂的冰凌。这些冰凌如剑倒悬在阳光里,透射出一束束七彩的光芒,分外好看,也分外迷人。只是我们个子小,够不着,手中拿着长短不一的棍子去轻轻一敲,冰凌就如利剑直刺而下,在地上摔成无数块晶莹剔透的碧玉,留给我们一脸的无奈和遗憾。只是低矮的树枝上的冰凌,我们才能摘些完整的,当短剑玩上一会儿。虽然手脚冻得红肿生疼,但是拿着那一根根竹节圆润的“冰棒”,吮吸几口,其中的快乐,不是现在的孩子能领略得到的。唉,童年和成年一样,都有一些美好的东西不能永远留住。

  农村的冬天并不寂寞,大人扫开积雪忙着修水渠、积肥料,迎接春天的到来。我们这些孩子在野外渴了,就抓把雪吃吃,累了,在雪地上晒一会太阳,一个冬天,整个童年就这样幸福地度过……

  童年并不遥远,自然界变幻却如此巨大,连冬天的雪也变得沉默不语了,露面逞强的时候少了。现在,气候越来越暖,这雪也不下了,要下也是下点小雪了,没有了满地遍野的白雪,也没有了孩子们雪趣带来的快乐;有时看着这稀稀拉拉的雪,我真怀念童年时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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