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人的肠胃拥有很强的“记忆功能”,它似乎不会随着主人远走他乡或漂洋过海地“入乡随俗”,它一直生活在“原乡”,保留着斯土斯民给予它的润泽与滋养。当一个人来到异地,肠胃往往会害起“相思之疾”,由此衍生出种种的不舒坦。
晋人张翰有“莼鲈之思”的美谈,为了家乡的美食,他可以挂冠而去,乘秋风返归故里,一慰平生之思。今人汪曾祺老先生也有记述:某年他受邀参加在美国爱达荷州举办的国际作家训练营,到达之日,是夜,主人极尽招待之能事,准备了各种西式美食以飨众人。而他却感觉如坐针毡,好不容易捱到了招待会结束,他大着胆子,凭着几句半吊子英语,愣是在当地找到了一家中餐馆,一碗面下肚,周身三千六百个毛孔终于缓过劲来,感到心底踏实,浑身舒服。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此话千真万确!
生于斯长于斯的桐乡人,从小吃惯了品种如此繁多,味道这般鲜美的小锅面,天长日久,肠胃里自然也种下了本地的“基因”,当主人身处异地他乡时,这潜藏着的基因便会悄悄地蹑步而出,化身为一只无形的手,在不经意间,它牵动了你的胃,噬咬着你的心,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有位朋友曾亲口讲述过他的经历,有一年冬天,他们一行人去西欧公干,每到一地,早餐几乎都是面包加牛奶,更要命的是,牛奶全是冷鲜,冰冰凉的牛奶,冰冰凉的天气,没过三天,肠胃就开始闹腾了。他开始无比想象桐乡的阿能面,特别是那款再经典不过的咸菜肉丝面,一碗热面在手,一个美好的清晨在握。可一时半会儿回不了桐乡吃面,于是他就充分发挥想象力,想象着以前吃面的情景,并与同事们大谈特谈,同事们戏为“谈面充饥”。当飞机刚在浦东机场着地,他就开始广发微信:回到桐乡,第一件事就是去吃一碗咸菜肉丝面。等看到他的第二条微信:咸菜肉丝面,我来啦!
后来才知道,他真的是连家也没回,拖着硕大的行李箱,直奔面馆,一倾相思之苦,然后才折返回家,倒头大睡倒时差!
呵,与桐乡面的感情可以达到这样的程度,可敬!
无独有偶,今年春节去厦门旅游,一家人去品尝了当地有名的沙茶面,所花不菲。漫步回来的路上,我请孩子点评一下沙茶面味道如何,他只有一句话,还是桐乡的面好吃!哈,又一个新生代的“痴恋者”!
一如桂林人爱吃酸中带臭的酸汤粉,一如重庆人喜食红油翻滚的麻辣火锅,一如山东人一日也不能离的大饼卷葱,桐乡的面食早就写进了每个人的生活里,享受它、牵念它、离不了它,生息于这片物产丰足的土地上的人们啊,你们感受到了因它而起的幸福与喜悦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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