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桐乡记者　李晟中　摄

《今日桐乡》编辑部：

　　读《今日桐乡》中《一生好人范雪森》，令我流泪、感动。我和徐志勤与范兄是六十七年前启新小学同班同学，1948年毕业后我与雪森考入了浙大附中与省立杭州初级中学。一年后雪森因得了伤寒病而辍学在家养病，康复后就在本地参加了革命工作，他是地道的本乡本土干部，几十年如一日，风里来雨里去，在桐乡县范围内为民办实事，好事多多，因而深得百姓拥戴。上世纪５０年代初，虽疏于联系交往，但每逢寒暑假总有晤面长谈，1971年至今的四十二年间交往频频，最令我感动的有：

　　一、片片真情待病妻

　　雪森是这个和谐家庭的缔造者，在他表率作用下，家风很好，三个子女很有教养。他敬老爱幼，把爱心倾注于所有人。因此不管是儿女，还是儿媳，孙女、外孙女也都是人人尊敬孝顺，因而形成了何睦的大家庭，令人羡慕。我每次去雪森家，总能见其子来家探望父母，常捎来各种日用品和食品。无数次碰见其女儿陈建娟来家为母亲洗头、沐浴、换衣、洗衣、搞卫生；多次碰见其儿媳章育仙来家为公、婆洗衣做家务，有这样孝顺的儿女、儿媳，雪森的福气真好！

　　雪森的爱人陈伦华，年轻时十分活跃，说说唱唱均表现不凡。早年也与我老伴是嘉兴师范的同学。但她工作时间不长就得了健忘症，因此雪森较早就挑起了家务重担，还要细心照料陈老师。一次我去南司弄范宅，见他站在弄口，我风趣地问：“你在恭候我吗？”他说：“你是常客，不需迎候！我是在等我老伴，她出去买萝卜丝饼了，看她是否回得来。”他操心记挂，虽有两次陪着去，但还是怕她回不了家。随着时间的推移，陈老师的病日益加重，时有吃错药、吃多了药，雪森必须仔细观察、精心调节。往后，陈老师患癌症，多次去南司弄总见陈老师躺在藤椅上，脚搁在一只矮凳上，雪森坐在边上，为陈老师消毒、去垢、敷药，还轻声问她：“痛不痛？痒勿痒？”真是呵护入微。一次雪森来我家，我问起陈老师的病况时，他说：进行过一疗程化疗，人受不了了，接着吃了三百帖中药，现在病情基本稳定，未见异常。三百帖药都是他一手熬的呀！可以想象，范兄要付出多大的辛劳。是什么力量支持着他？是爱心，是纯洁无私的爱，是几十年情深弥笃、相濡以沫，是相随相伴凝聚的精神力量使然！应赐给范兄一个模范丈夫的光荣称号！更有甚者，2012年2月雪森来我家时，我又问及陈老师的病况如何？他说：“癌症已十多年了，未见异常，唯年近八十四，近来时有大小便失禁，晚上只能用尿不湿，有时大便在身，床、裤、衣物沾污等……”俗话说，长病无孝子，然他，总能面对现实，采取务实的、科学的、体贴入微的方式一一作妥善处置，这是我亲眼目睹的，这就是范兄对病妻的深爱与付出。

　　二、喜乐共享 一生只收两件东西

　　雪森一生走来，始终保持勤劳简朴，乐于助人，乐于成果共享。虽是小事几件，但足见其人宽厚大度，善待他人落了自己。如上世纪７０年代初我与老伴曾去桃园村范家埭雪森老家旧屋，这是应邀而来。时值九九重阳节，他春季在屋北浜河中下的四角红菱已成熟，到了丰收季节，遂邀我俩前去采摘红菱，尝个鲜，尝一尝老菱的香和甜。此时此刻我见其子女个个健壮高大，我就问雪森，你是如何把孩子养育得如此健壮？他乐呵呵地说：“不就是吃光用光身体健康么！”从此后，我效仿雪森的做法并付诸于行动，喜见成效。

　　另一件是每到正月时节，他总向我俩发出邀请去乡下他家，这又是何为？原来他家庭院及周边的枇杷、槜李均已成熟，金黄色的硕果挂满枝头，叫我亲自采摘并吃个够，回程还要再带一两斤让我的孩子们也尝个鲜，所以连我的子女都熟知范爷爷是个最好的人，最亲的人。

　　再则，雪森虽已是七老八十的人，但捉野兔的劲道不减当年。他曾告诉我，最多一年共捉到了十八只野兔，就在那年他把烧好的兔肉给我送上门一碗，吃得很香，无法形容的美味佳肴，色香味极佳！可见心意更为纯朴美好！十几年过去了至今仍难忘。老范迁新居后邀我们去新宅，这次他对我们说：“我一生至今仅收友人两样东西：一是你1952年给的一件军用雨衣，后在农村工作中派上了大用场，直到用破。二是另一朋友的一把斧头，一直保存至今，他十分珍惜地拿出来给我们看。鞭长莫及、力不从心，因此只能从身边的可以见到的、可行的小事做起，范兄是这么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但这些事做起来是颇费时间和精力的，譬如说收集、整理，跑图书馆、档案局查阅相关资料；收集一些乡言土语、谚语、歇后语都需深入民间走巷串户访问知者长者，况且他都是在照料几十年来有病的老伴情况下挤时间、争分夺秒来完成的，实属不易。如老范写《点点滴滴看启新》一书，初稿完后就来给我看并要我补充提意见，完稿后又相约我一起送给启新母校，书中提到的一些历史人物，他都以事实为依据，实事求是来表述，正如范兄在此书的后语中所言：“……但我想，为了事实，为了历史，记录一些当时真实的人和事，对后人了解启新的历史还是有益的。”范兄数次与我谈及桐乡抗日战争这段历史中的人和事，并征求意见，他说：“这些都属抢救性发掘、收集、整理。”他言必行，行必果，不张扬，默默无声完稿，写出《难忘琐事》一书，二十篇文章，所记者，皆亲见、亲闻、亲经、亲访之事也，绝非道听途说。

　　除上二册共四十篇，其他在我案头摆放的还有很多，诸如《桐乡歇后语集锦》、《桐乡谚语、俗语集锦》、《桐乡崇福民间抗日首领记略》，老范分别在2000年至2009年收集整理完稿。其他正在收集整理的还有很多，就在他离我而去前半个月还来我家，他说这些人文史料都是抢救性发掘，我辈亲历者不去发掘，还能等谁？恐知情者日稀！我问：你下面的计划是什么？他答：“我正在收集张玉如的史料。”

　　令我十分悲痛的是：他不声不响地离我们而去，使我痛失了一位知心老友，从此我心中的话儿向谁诉？你丰收的果实落了空，你新的文稿再也读不到，只有你高大形象深深留在我心中。呜呼哀哉，伏惟尚飨！请兄一路走好！

　　　　　　                                                                                             蒋幼泉　　

 
　　　　　　　                                                                                   2012年5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