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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心:中国文学局外人?

2014年12月22日 00:22 来源: 《钱江晚报·今日桐乡》 作者: 张森生

  编者按:12月21日,由桐乡市图书馆、梧桐阅社和本报三方联合主办的伯鸿阅读沙龙之“桐溪书声·公益讲座”第十讲木心逝世三周年纪念座谈会暨《木心与20世纪中国文学》讲座开讲,由浙江工业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原中文系主任,浙江省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副会长张欣(笔名:子张)主讲。

  子张

  木心是生于桐乡、死于桐乡的中国文学大家,而桐乡是20世纪中国文学地理坐标中的重地,先后产生过陆费逵、沈雁冰、丰子恺、钱君匋这些与20世纪中国文学有着重要关联的人物,是不折不扣的文学艺术之乡。故而由乌镇或桐乡出面为上述文化巨擘所做一切有意义的工作,都将是顺理成章和值得铭记的。

  面对木心先生留下的文学、艺术遗产,我们每个人都责无旁贷地需要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继承,发扬光大,传之后世,都在情理之中,勿需任何解释。在此,我想提出一个关于文学家木心与中国现代文学关系的问题,也许对于认识其人其文以及如何深入理解乌镇、桐乡的文化地位有所裨益。

  这个问题就是:木心是不是20世纪中国文学的“局外人”?

  “局外”一说,来自梁文道先生阅读《文学回忆录》的一篇文章,题目就是《文学,局外人的回忆》。他感慨木心“竟然‘局外’到了一个没有人能从他的作品中读出来的地步,‘局外’到了让人时空错乱的地步。”接下来,梁文道指认“一个不曾中断、未经洗劫的木心才会这般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原因可能在于木心“是‘不得祢先君’,远适异乡,自成一宗的‘别子’”,何以说是“别子”?因为在梁文道看来,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江浙一带“丰厚蕴藉”的“文脉”“毕竟是断了”,已然不会“自然衍生出木心这样的作家”,所以他认为“从今日大陆(所谓的中州正统),一直往回看到‘五四’,恐怕也找不到类似的写作”。可是,“虽说是局外人,但又让人奇诡地熟悉,仿佛暌违多年的故人。”

  梁文道这段充满曲曲折折意味的话语,实在表达了相当一部分读者想表达而表达不清的困惑与疑问。因为,阅读木心,对习惯于以流行的或主流的文学观念评判阅读对象的读者来说,的确具有相当大的难度,难怪有不少论者谈到他们最初接触木心作品时感觉“读不下去”或“读不懂”。对此,梁文道作出的上述“猜想”和判断,或者意在招引读者把注意力集中到木心“自成一宗的‘别子’”血统上来吧?

  梁文道的基本判断给人留下“熟悉的陌生人”这样的印象:因为在他看来,木心似乎既独立于“五四”写作传统之外,却又不曾中断于中断了的三四十年江浙文脉,甚至更不曾中断于“老中国”的“传统正朔”,虽然另一方面木心又“非常西化,非常前卫”。我们暂且不讨论木心与“五四”写作传统、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江浙文脉以及“老中国传统正朔”的关系,我们只从木心置身大半生的中国当代文坛着眼,来看看其“局外人”之身份、写作特征。

  木心生于1927年,1947年战后才刚满二十周岁,从一般个体成长意义上说,他的未来尚未开始而即将开始。如他早熟,那么在这前后就该崭露头角;如他后熟,亦可于十年后的1957年前后放出光芒。查一部现代文学词典,生于1927年而后成名的文学家约有十几位,较知名的如诗人公刘、罗洛、雁翼,学者李希凡、敏泽,小说家高玉宝,长他一岁的知名诗人则有李瑛、张志民,小说家梁羽生,小他一岁的又有诗人余光中、罗门、洛夫、蓉子、顾工,小说家李准、陆文夫、宗璞、高晓声、鲁彦周,这些人中,1949年前出道的只有张志民、李瑛少数几人,多数都是上世纪50年代渐成气候。而木心在这两个阶段是怎样的呢?

  读《战后嘉年华》,可知1947年前后的木心,虽有杭州举办个人画展的经历,总体上也还处在求学阶段,1949年以后的整个五十年代,则因时代转换而籍籍无名于时代风气之外,1956年甚至有了首度牢狱之灾,此后一而再、再而三入狱或隔离审查,由此可知他即便是能画能写,亦不可有公刘、罗洛、宗璞那样昙花一现式的幸运,更不可能如余光中、罗门、洛夫那样恣意于现代诗的自由实验,他在莫干山写下的几篇关于哈姆莱特、伊卡洛斯、奥菲司的论文也就只好随西风而俱去了。

  如此说来,他不属于四十年代,亦不属于五十年代、六十年代以及七十年代,因为他不同于上述任何人。不过这是就公开层面的文学写作而言,换个角度,比如潜在写作的角度,木心倒是与“文革”时期另类文学艺术产生了关联,因为1967年以后的狱中和隔离生活,使他留下了一部《狱中笔记》(65万言的ThePrisonNotes)和三十三幅水墨画作,他甚至有过在那个时期创作两部巨构《巴比伦语言学》和《瓷国回忆录》的宏大计划。由这个角度,视木心为中国当代文学的“潜在写作者”,名至实归。

  上世纪80年代,木心到美国,先是绘画得到认可,随后散文作品在台湾引发“木心热”,用木心自己的话说,这是“我的成名期”(《海峡传声》)。从1986年的《散文一集》,到九十年代末,台湾已出版了木心大部分文学作品。进入21世纪,木心开始堂而皇之地重返大陆,从作品到他的人,终于在他生于斯、长于斯、受难于斯而又逝于斯的地方掀起了一轮虽曰“小众”而颇有深致的文学阅读风暴。那么,可不可以将木心视为中国当代文学另一类“归来者”呢?

  似乎是,又似乎非。从四十年代木心开始发表美术、文学作品而在1949年后因政治原因陷入沉寂角度看,似乎是;从他1949年后直到20世纪结束始终未在大陆文坛露面角度看,却又似乎不是,即使从他八十年代在海外发表作品的题材、格调看,也不与任何大陆血统的“归来者”相同。就如最早在海外发表其作品的《美洲华侨日报》编辑王瑜所言:“他和大陆那时流行过的伤痕文学、寻根文学,后来一窝蜂的魔幻加重回乡土的现实主义文学都不相干……”(王瑜《木心印象》,《温故·木心纪念专号》,广西师大出版社2013年2月,第134页。)从这个意义上说,木心仿佛就是中国当代文学的“局外人”。

  可是,他真的是一个与20世纪中国文学无涉的“局外人”吗?他果然不是一个20世纪中国文学的“归来者”吗?

  也许,这一切追问,都还有待于我们更深入的考察和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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