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敲起来,花轿抬起来,盖头掀起来……在桐乡农村,尽管经济生活已快赶上城里人,但却依然保留着许多传统的习俗。譬如,当下这个结婚季,很少会有农村家庭选择去酒店办婚礼,而是宁愿在家里办一场热热闹闹的传统婚礼。
一场热闹喜庆的传统婚礼中,总少不了“乐人师傅”的身影,他们是婚礼的安排人和主持人,吹拉弹唱,样样在行。
盛行在农村婚礼上的“乐人师傅”,有多少人真正了解他们?民俗研究者对于此类民俗的传承,又有着什么看法?记者进行了采访。
桐乡婚礼里的吹拉弹唱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在司仪的主持下,伴随着吹拉弹唱,一对新人完成婚礼,正式结为夫妻。这种只能在戏剧和古装剧里才能看到的传统婚礼形式,今天仍在桐乡农村盛行。
当中的司仪、吹拉弹唱者,在桐乡被叫做“乐人师傅”,很多人听过见过,却不一定了解这个群体。
10月9日下午,记者联系到“乐人师傅”沈八斤时,他恰好在市区文华小区做生意。在他的指引下,记者探访了这场婚礼,实地了解“乐人师傅”这一老行当。
下午4点左右,沈八斤和他的3名同伴一到这里,便用唢呐吹起了曲牌《大开门》,和着欢快响亮的锣声,寓意开门迎客,喜庆的婚礼开始了。记者看到,“乐人师傅”坐的桌子上,有锣鼓、梆子等打击乐器,也有笛子、号筒、胡琴等管弦乐器。沈八斤示意同伴们“良辰”快到了,马上要“上头”了。
桐乡婚俗里的“上头”,就是父母边给子女整理头发,边说一些吉祥的话,寓意从今天起,子女就真正“成人”了。在婚礼现场,沈八斤拿起长长的号筒一吹,另3名“乐人师傅”便用唢呐、锣鼓演奏曲牌《天下同》。而两位新人则坐上早就布置好的“上头”椅子。
这时,又改用笛子、梆子演奏曲牌《工尺上》,另一位“乐人师傅”岳松奎充当司仪先生,他念完《掌礼诗》(桐乡方言叫法)后,示意两位长辈将一个盛着水的红色盆子抬过新人的头顶,与整理头发寓意相同。接着长辈给新人换上新鞋子,象征着美好生活的新气象。最后,两位新人同时向“上头”台鞠躬,“上头”结束,“乐人师傅”第一天的工作内容结束。
第二天,早晨要“待神”。“乐人师傅”唱《龙凤呈祥》、《双龙会》、《打龙袍》等吉祥戏。这一天,他们还要跟着迎亲队伍去女方家娶亲,回到男方家拜堂、洞房。出发、路上、返回,伴随着唢呐演奏的喜庆的《小报门》(桐乡方言叫法),新郎把新娘迎回家;“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在司仪先生的主持下,在《天下同》的悠扬笛声里,两位新人喜结连理。当欢快热闹的《朝天子》响起时众人起哄,闹起洞房。
“其实我们就是婚礼仪式的安排人和主持人,负责仪式的程序,以及用乐器演奏曲牌,唱京戏等,一场婚礼步骤复杂,事情不少呢!”这是沈八斤对自己所从事工作的定义,他觉得从事这个行当,能给别人的喜事锦上添花,自己也很享受。
老行当在33年坚守中红火起来
“国庆7天,我都忙着去各家婚礼赶场,常常是这家刚办完,就赶去另一家弄‘上头’,忙下来还是蛮吃力的。”凤鸣街道西牛桥村的“乐人师傅”王金兴今年已66岁,在国庆期间接了5场婚礼。其实,邀请他的有10多家,因为忙不过来只能回绝掉一些。
33岁拜师,王金兴当年就跟着师父出去接活,时光就在二胡琴杆的拉扯中溜走。唢呐吹得多了,脸颊经常鼓着,额头上渐渐挤满了皱纹。一晃30多年过去了,对于当时为何入这行,王金兴记忆犹新。王金兴回忆,他是在堂弟的婚礼上见到了一群“乐人师傅”,“吹吹打打的样子,好不神气。”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他当即下决心要学习。然而,乐器、唱戏等,年纪越大,学起来难度越高。
师父曹坎山,是河山一带有名的“洋台”领班先生(桐乡方言叫法),精通各种乐器,本事了得。因拗不过成天往他家跑的王金兴,“破格”收了这个大徒弟。令师父惊讶的是,没接触过乐器的王金兴,一点就通,戏曲也是唱得有模有样。“乐人师傅”这个行当里有个词叫“四角先生”,意思是他们在唱戏时,八仙桌的4个角上,敲板鼓的坐西北角,拉京胡的坐西南角,敲小锣、拉弦子的坐东南角,敲大锣、拉二胡的坐东北角。这是规矩,不能乱坐。
谁要是掌握了所有乐器,能胜任各个“桌角”,就会获得“四角先生”的美誉。王金兴有4位师兄,但他却是最早成为“四角先生”的一个,这曾让师父引以为傲。
回想“乐人师傅”生涯,王金兴慈祥的脸上挂满了微笑。一方面因为自己喜欢这个行当,另一方面是因为生意越来越红火,一场婚礼能拿到300多元,一年能挣三四万。
在王金兴家采访时,他把所有乐器都演示了一遍,还边拉京胡边唱了一段《打龙袍》,拉得遒劲有力,唱得字正腔圆。因为时间原因,记者几次想起身离开,却被他的认真、坚守所感染,终究不忍打断……
让老手艺传承好是众望所归
前些年,“同福有支老年吹打队”被媒体多次报道,说的正是沈八斤和他的7位同伴,经常去乡里各个行政村的“老年活动室”表演的事情。除了做“乐人师傅”,他们还热衷于各种公益演出,很受老百姓欢迎。这个“8人组”现已更名“桐乡市同福灵安京剧坐唱班”,每个人都印有名片。
当记者问起这一老底子行当的传承问题时,沈八斤皱起了眉头。呷一口茶,他说出了他们的无奈:“整个桐乡做这一行的几百人里,最年轻的也有50几岁了,每年都会有几个同行去世,年轻人都不愿意学,这个队伍是越来越小了。”
沈八斤解释道,“乐人师傅”学起来难度很高,需要静下心来“沉淀”。一方面,做这一行需要与不同的人打交道,这就要求必须能说会道,碰到各种人都能“吃得开”。另一方面,要掌握好几样乐器,要求学的人记忆力好,而且具备一定音乐方面的天赋。此外,年轻人会嫌弃它不够“体面”,又不够赚钱。
“前阵子,我想让上小学的外甥学学二胡,他根本静不下心来听我讲,假模假样拉了一会儿后,竟然拿着琴杆玩起来,最后还把它弄断了,唉……”王金兴对此很担忧,倒不是想让外甥接班,在他看来,孩子们对电子设备的兴趣远比对这些老物什浓厚。
相比“乐人师傅”的看法,民俗研究者的态度更乐观些。但无论在谁看来,这个承载着浓浓的传统味道,洋溢着喜庆气氛的老行当能够传承下去,是众望所归。《洲泉镇志》、《崇福镇志》主编、俞尚曦认为,至少在看得到的时间内不会失传。“对于‘乐人师傅’的来历,没有人专门研究过,总之不是近几十年、几百年才有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推进,部分内容也在不断变化。”他说,尽管在“破四旧”中,它被认为是封建迷信而曾遭摒弃,但今天看来,它是一种民俗,是老百姓喜闻乐见的东西,这正是它顽强的生命力所在。“它是桐乡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一部分,如果真的濒临失传,文化部门可以对它进行调查、记录,用适当的方式把它保存下来,比如文字、图片、视频等等。这在科技发达的今天是可以做到的,我们的后人一定有机会了解它,因此不必太过担忧。”桐乡民间文艺家协会名誉主席徐春雷坦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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