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十几个小时的行程,终于抵达了靠近湘西的一个小镇,我那梦魂萦绕的故乡。小路、池塘、乡音、乡亲……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和亲切。村子里不时传来阵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年轻的小伙子们聚在一起,“嘿哟嘿哟”地冲打着糍粑,阵阵热气散开,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家乡的味道。
一进家门,父母已经准备好热腾腾的饭菜在等了,其实,路上也一直是停停吃吃,肚子并不饿,但一看到丰盛美味的家乡菜,就馋得让人直咽口水。看着我们狼吞虎咽的吃相,母亲只是一味地看着笑。饭后不久,天就黑了下来,小镇里的夜是漆黑而寂静的,只是不时绽放的烟火昭示着今夜的不同寻常。我们一家人围坐在烧着旺火的灶头,聊着村里村外的趣事,跳跃的火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让人觉得暖意洋洋。我们一直聊到很晚才上床睡觉,母亲也早就为我们准备好了厚实的棉被和崭新的棉鞋,要不怎么说家是温暖的港湾呢,从小到大的这些点点滴滴,无不饱含着父母无私、伟大的爱。以前或许还不够懂,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已为人父,也越来越懂得抚养子女的艰辛和这份爱的厚重。
第二天,父母一早就起床了,打柴、放牛、喂牲口……等我们起床,饭菜早已烧好,就等着我们吃。多少年了,他们就这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天到晚忙碌着,为的就是这个家。早饭后我们要去看望大伯,我抱着女儿爬山坡,没爬几步就气喘吁吁。年过六旬的母亲见状,一把将女儿抱了过去,但跟在母亲后面的我仍旧很难跟上母亲的步伐。看着母亲的背影,我想起了朱自清笔下的《背影》,往事一幕幕,泪眼朦胧,但更多的是欣慰,欣慰父母身体尚且健壮,我们做子女的还能去照顾、赡养,尽一份孝心。
来到大伯的家,大伯已七十好几,住在年久失修的土坯房里。他畏缩在柴火灶旁,看到我们过来,非常欣喜,忙着起身缓缓走入里屋拿出茶壶,准备倒茶。大伯育有四儿一女,年轻时他也是生龙活虎、力大如牛,为了抚养子女成人,辛苦操劳了一辈子,而如今子女们却互相指责,计较各自赡养付出的多少,大伯竟然落到无人来照看的地步。和大伯聊了几句家常,大伯竟然老泪纵横,伤心得无以言表。
和大伯一起到奶奶的坟头祭拜,奶奶三十八岁的时候丈夫去世,一个妇道人家独自抚养了五个子女成家,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我小时候几乎是奶奶带大的,有好吃的东西她总会留着给我,出门走到哪里都会带上我,所以我对奶奶的感情是很深的。冬天里我都会去给奶奶焐脚,每晚她也都会给我弄点好吃的,让我在被窝里慢慢地享用。是奶奶的关爱给了我一个无比快乐的童年,但这童年的记忆里也有着太多有关奶奶的艰辛和痛苦,以至于我那时就暗下决心,长大了要让奶奶过得幸福。可是,在我小学快要毕业的时候,奶奶就去世了,那时,还不懂这种失去意味着什么,时至今日,往事一幕幕浮现,对她老人家无法敬养的遗憾,常常让我觉得这是一种巨大的煎熬。看着大伯弯曲瘦小的身影,我更加感慨万千,但愿子女们都能明白“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道理罢,只怕可能最终他们都没能明白。
回去的日子越来越近,我不得不离开父母,踏上返程的路。父母一早就起来宰杀了好几只鸡鸭,还装了好些腊肉、猪血丸子,大包小包的,什么都要我带上,可怜天下父母心呀,心怕我在外受苦似的。临行,父母送了一程又一程,走了很远了,回头看到父母伫立在寒风里远眺的瘦小的身影,我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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