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雨

　　初冬，树上的枯叶被一阵风卷下，复又卷成一堆，继而又散开，在空地上徘徊。而阳光，与在树上摇曳的枯叶一样虚弱，软绵绵的。但这也是值得珍惜的，毕竟有了阳光就意味着没有雨。

　　初冬没有雨是幸运的。那淅淅沥沥的雨一来，世间就几乎找不到一块干燥的地方了，甚至连人的心肺都难逃淋雨的命运，心情与呼吸都会变得很沉重。

　　初冬的雨淋淋漓漓无处不到，你怎么也逃不出它的阴影，睁开眼，是牵牵扯扯斜织乱编着的一团，以及在那一团中瑟瑟发抖的树枝与树叶，或许还蜷缩着一只未来得及到南方去的不知名的鸟；闭上眼，是稀稀拉拉无头无绪的一耳朵声音，有时雨声中还掺杂了邻居孩子的哭声。就算你塞上耳朵，那恼人的潮气还会混合着枯枝败叶霉烂的瘴气纠缠你的鼻子，挥散不开。尤其是到了晚上，这初冬的雨就成了恶作剧的游魂。在你好不容易睡着之后，它在窗外叫你的名字，或者干脆将你从睡梦中拽出，使你再也无法入睡，乖乖地听它沙哑的冥歌。这倒也罢了，可恶的是它竟会窜入你的心田、你的脑海，擅自闯进你记忆的深处，饱饱地偷窥之后，又将那些陈年的渣滓抛出来摊在你的面前，甚至掷到你的脸上，使你不得不面对它们，静静地承受被割伤的痛楚。

　　余光中先生有篇著名的散文《听听那冷雨》。余老先生雅意听雨，但他听的是早春的雨。倘若是这初冬之雨，老先生《听听那冷雨》的感情基调想必就要低得多了。

　　初冬的雨是冷的，但它不像深冬的雨冷得那么实在，那么真实，那是一种阴森森、虚幻的冷，给你的感觉就是想打一个喷嚏而又噎在鼻根出不来，令人手足无措。

　　初冬的雨就是这样。

　　假如初冬没有雨，在我看来，那便是一个幸运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