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冲,我一直对这个名字有一种敬畏,不为别的,只为那场遥远的、我们无从感受的战争。
我曾在腾冲游历的时候,一位朋友打电话给我,我告知在腾冲,电话那头的朋友听后很是惘然,于我来说,来腾冲的目的不为其他,只为这个陌生而又英雄的地名。
从腾冲回来我就有一种冲动,想把腾冲介绍给更多的人,却始终无法下笔,只因为笔尖承载不了太多的血腥和屈辱,承载不了太多的英雄和梦想,更承载不了那一个个远去的鲜活的生命。
腾冲有着旖旎的自然风光,有着较多的古火山遗迹和地热温泉。但我无心去欣赏美景,一直让我无法释怀的是那段炮火连天的岁月,那一支从腾冲出发,又湮灭在异域的年轻军队。我问问周边的朋友,他们大都不了解这段历史,也不了解这段历史所留下来的更多的不轻松的话题。
“山之上,国有殇。”由著名书法家于右任先生题字的国殇墓园位于腾冲来凤山北麓,纪念为光复腾冲牺牲的9000余名将士。至今,腾冲人每年清明节仍自发对牺牲的中国军队将士进行悼念。何谓国殇,即未成年而为国捐躯的军人。国殇墓园里埋葬的大部分将士是未满18岁的青年军人,他们都是为抗日而奔赴前线的热血男儿。
我最早了解到腾冲这个地方,是看了凤凰卫视播放的《中国远征军》纪录片,而腾冲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几张流落在民间的远征军老兵的脸庞,苍老的脸上沟壑纵横,神情呆滞。
这是一群什么样的人?他们有着怎样的命运?我查找了有关史料,得知抗战胜利后中国远征军被抽调到了东北战场参加了四平战斗,在东北的远征军姑且不论,还有很大一部分青年军人在抗战胜利后都认为天下太平了,又不愿打内战,他们脱离了军队,有的流落缅甸,有的留在云南。这一群热血青年就这样被历史的洪流挟裹着,个体命运从而变得凄凉、落寞。有的客死异域,至死也没有回来,而留在腾冲的老兵境遇也令人一声叹息,他们没能躲过当年的那场浩劫,曾经有一位老兵在解放后三次入狱。
腾冲是云南与缅甸的边境口岸之一,与腾冲几小时车程相隔的缅甸密支那,还生活着一些抗战老兵,他们晚景相当凄凉,因为他们是“逃兵”,台湾当局不管他们,他们思念家乡时只有在当地买的地图上找到家乡的位置,那绘有家乡的一页总是被翻烂,间或还留着年华老去的泪痕。
仅仅几个小时的车程,老兵们却用一生也无法到达。他们想祖国、思家乡、念亲人,他们的思念丝毫不亚于于右任的《望大陆》。
离开腾冲后,我经过北斋公房,翻越云南的母亲山高黎贡山,在畹町桥上留影。当我站在畹町桥上的时候,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幕场景:经过民间人士的救济,九位远征军老兵终于成行返回祖国,当九位老人出现在畹町桥头的时候,他们已经没有了当初10万军队从这里走出国门时整齐划一的步伐,在桥头站岗的武警向着从身边走过的抗日英雄们敬出一个标准的军礼……
腾冲,是一段充满纠结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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