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德宗贞元八年仲春的太阳,就是我们今天见到的太阳。
1200年前的太阳与1200年之后的太阳,一样的光芒四射、照耀人间。那么,1200年前的爱情呢?当作家张振刚以其文学的眼光投射到遥远的历史深处、凝视着风尘仆仆行走在京城长安的中唐诗人刘禹锡的身影时,创作的欲望激发了作家的想像力,以现实的眼光打量和追索遥远的爱情故事。
当我读罢张振刚的长篇小说《伴你到朗州》,我想人类对于爱情的追求,就像天空的太阳一样永恒。
这是一部历史小说。然而历史上的刘禹锡究竟有没有这样的一段爱情故事?却是无从考证的。但是这并不重要,因为在作家的想像中,却是真实地存在着的。也许写作更需要一种逆向思维,更需要独特的想像力。张振刚认为这是一个小说家的权利。对于作家而言,现实或许可以视而不见,来自于心灵的呼唤却无法忽视。艺术视野下强劲的想像所产生的事实才是真实的,栩栩如生触手可摸。
刘禹锡是个诗人。千百年来,几乎所有的文人都怀有以天下为己任的远大抱负。屈原、杜甫、李白、苏轼……等等文人,无不期望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来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刘禹锡也不例外。他把求取功名、应试入仕作为人生的一种追求。但是,宰相之女陆忆菱却极端厌恶政治,她最欣赏白行简的一句话:“官爵功名,实人情之衰。”尽管她与刘禹锡倾心相爱,由于两人的处世观点不同、生活态度相左,所以他们的爱情从一开始就埋下了一波三折的伏笔。
小说中的裴昌禹是刘禹锡“嘉禾驿后联墙住”的童年好友,由父辈作主曾与陆忆菱指腹为婚。虽然他对陆忆菱情有独钟,甚至为了陆忆菱放弃功名,然而,终其一生,他与陆忆菱却无缘聚首。裴昌禹心底明白,陆忆菱始终只爱着刘禹锡一个人。即使如此,他对陆忆菱的爱依然是痴情不改、无怨无悔的。其实,真正爱一个人,并不能简单地以“值”或者“不值”来衡量的。如同名妓徐楚楚对于刘禹锡的痴爱一样,她为了保持这份真爱,最终服毒自尽。无论是为了爱而甘愿付出一切的裴昌禹、还是为爱献身的徐楚楚,都是让人感叹乃至感动的。
对于陆忆菱来说,作为宰相之女,她看透了仕途之险恶、政客之无耻,因此她才希望刘禹锡不要卷入官场,向往村野人般的平民生活,闲云野鹤、寄情山水,这才是人性化的、充满情趣的人生啊,但是这样的生活,失去某种物质基础尤其是政治生活的依附与保障时,往往是不可靠的,最终或许只是一个梦想罢了。特别是当父亲陆贽被解除宰相之职、远贬忠州之后,一家人生活都陷入了困境,甚至连身家性命都有点堪忧,所以她最后认同、理解了刘禹锡的追求,“伴你到朗州”,是陆忆菱对于爱情的最终选择,这使得刘禹锡的天空一派明丽。爱情之于人生,如同理想之于现实,那种冲突所带来的困境,总是让人感到无奈、深深的无奈。“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读完这部小说,使我对于爱情——那种特定人生状态下的爱情有了新的体悟与理解。
在这部小说中,作家假托刘禹锡其人其事,拂去历史的尘埃、越过人生的时空,演绎了一个曲折、动人的爱情故事。当然,这部小说并不仅仅是一个爱情故事,而是作家借此探讨了中国文人与政治的关系,以及政治与爱情、与人性、与生活、与文学艺术的关系,显然有着作家更深的寓意,从中亦可见作家一以贯之的深刻思索与创作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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