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午夜才睡觉已是我多年的习惯了。每至深夜,一切复于平静,独自在暖暖的灯光下,写自己钟情的字,那是最惬意的事了。
正当洗漱休息时,窗外传来“滴滴答答”的响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特别清脆。莫非是下雨了?一股莫名的冲动催促我急急地推开窗户。在稍显昏暗的路灯下,雨帘正舒缓而有节律地往下垂。试图远眺,却已是一片氤氲。地上湿漉漉的花草随着微风轻轻地摇曳,特别地惹人怜爱……
已好久没看到雨了,我伸开双臂,欣喜地享受这个“精灵”的亲吻。幸好女儿早已熟睡,不然此景让她看到,必定要笑话我的了。
我恋恋不舍地退回书房,睡意全消。呆呆地坐在书案前,满脑子驱赶不去的是雨这个“小精灵”。此刻的她正调皮地踢打着我家的窗玻璃,也奇怪,原本杂乱无序的敲击声于现在的我,却成了一首首美妙悦耳的乐曲。循着乐声,我的思绪也随之飘荡,喃喃自语:“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虽然季节不契合,但也无伤情致。“秋雨秋风愁煞人”,我只念了一句,便缄口不语了,因为诗句隐含太多的无奈与不甘,我辈不该有此愁思。想想“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的希冀和美好,心头便又多了几分暖意……
看着书案上刚洗好的毛笔和砚台中的残墨,又有了写字的欲望。再添加几滴清水,轻轻地磨动墨块。写什么内容?唐诗宋词写久了,何不趁着雨夜,作另一种尝试。戴望舒的《雨巷》一下子进入我的思维。
说起戴望舒的《雨巷》,那是我读书时最喜欢的一首诗了,其迷惘感伤而又期待的情怀,朦胧而又幽深的美感,曾经把我迷恋得如痴如狂。说来也好笑,当时我是没明白诗歌的象征意象,纯粹把它当作一首爱情诗来诵读,也不知读过多少遍,直至现在还可不加思索地随手写来。蘸上墨汁,展开原先已裁好的八尺对开宣纸,轻松闲适地用小狼毫书之:“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和着窗外的雨点声,加之诗歌那回环往复的旋律和婉转悦耳的乐感,我仿佛已走进那悠长而又深邃的雨巷……此情此景绝不亚于王右军在“惠风和畅”、“群贤毕至”的会稽山阴书写《兰亭序》。
因为是匆匆研墨,淡淡的墨晕自然渗出,平添了几分诗意。不经意的章法更显得趣味盎然。在这个雨夜,以蕴藉隽永的小行书,用清雅的淡墨书写现代的朦胧诗,似乎特别合情合理。
清晨,妻起床,惊问:“昨晚下雨了?你起得这么早?”
我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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