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朋友最近对我说,她说她被金融风暴这个疯子撞了个焦头烂额,居然想起了摒弃多年的文学。
莫名的落寞夹带着她的笑声遗落在冬日的阳台上,两盆花草以坚毅的面容迎着我怜惜的目光。在这被寒冷袭击得七零八碎的闹市中,它们仍然长势可人。这两盆花草与我的阳台的缘分只产生在我的一念之间。在那无数个繁忙的工作日构织的一个喘息的午间,一个老农推着一辆老式自行车载满了不知名的小盆栽在单位大门外吆喝。我从未见过这么不上台面的盆栽,塑料盆小而丑陋,劣质的红显得粗糙而猥琐。与其说它们是一盆盆花草,还不如说是野草来得贴切,羸弱而没有规则。不时有过路的人好奇地探头,目光随意一扫马上收了回来。老农见有人光顾,马上作出热情的招呼,对着正欲离开的行人,滔滔不绝地悉数他那些宝贝们的名字。于是,我的目光再次落回到老农那干瘦、无神的脸上,怎么也不太敢相信这底气充沛、脆生生的话居然出自他之口。红红的脖子毫不掩饰他的卖力,可他一点也不急躁,没有丝毫不安。
我曾在不久前一个秋风透爽的傍晚遇见过他,赶着回家的我匆匆扫了老农及车上的花草一眼。他回过头,目光和我对视了一下,刹那间,我在他的眼里读出了欢悦的惊喜。“要花吗?有珍珠白玉兰、紫罗兰、糯米糍红茶花……”老农说。我歉意地笑着摇摇头快速走开了,然而,他仍然热情地在我背后悉数着花草的名字。
我走过去,心里在想,他该不会记起我吧?“要花吗?有珍珠白玉兰、紫罗兰、糯米糍红茶花……”他的表情让我觉得,他似乎在向别人介绍自家的丑丫头,言语里充满疼爱与舒心的赞赏。“这个珍珠白玉兰快要开花了,不需要花费多大的工夫,只要隔天洒一次水,如果在太阳底下暴晒,那么每天都要淋一次水。这茶花开得可香了,花期可持续两三个月呢!”老农滔滔不绝地竭力向我推荐那棵葱绿的小树。或许,那天傍晚到现在他还未做成一桩生意呢。我俯下身很努力地在小树上搜寻,试图看出“珍珠白玉兰”的一点潜在气质。几串极不起眼的小花蕾,怯生生地隐在枝头的两片绿叶间。
没有讨价还价,按老农开出的价格,我把“珍珠白玉兰”、“糯米糍红茶花”带回了家。我一直认为这个价格非常实在,非常厚道,一如老农的言语表情。朋友们每每看到我那两盆丑小鸭似的盆景总要笑话一番,并以不可思议的口吻说我居然上了老农的当。
冬日的阳台上,好几盆名贵的花草早已凋谢、枯萎。“珍珠白玉兰”没有如老农所期望,瘦弱细微的小花蕾仍然安稳地沉睡在枝头,没有一点要盛开的迹象。那株“糯米糍红茶花”倒是长高了不少,细小嫩绿的叶子竟然盛载了春的温馨。但我想,这已经够了,于这个萧索的冬日,于寒风肆虐的阳台,于这个繁杂无章的繁市,它已然是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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