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几幢高楼外墙正在上墙漆。这些天推开阳台的窗户,我都能看见一个悬挂在高楼外墙的“蜘蛛人”。
因为距离有些远,且又背对着我,我判断不出这个“蜘蛛人”的年龄,只能隐约地看见他刷漆、移绳、撸桶和擦汗。他每次稍大一些的动作,都要让我为他捏把汗,想必他是个上有老人下有妻儿的中年民工吧。
那天,我发现阳台上一面墙壁因为雨水泼进而掉了些漆,显得有些斑驳,就想借对面的“蜘蛛人”一点漆用。
远远地看见他即将下工,我便赶了过去。这才发现,那个“蜘蛛人”竟是一个女孩!她有一张略带稚气的脸,看上去也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下工时,换了一身外衣,竟也十分精神漂亮,如果不是她身边的刷子和漆桶以及工作服,我怎么也不会把她和“蜘蛛人”联系在一起。
我赶紧把事先准备好的烟收起来,说:“我想用你一点漆,补一下家里的阳台。”她点点头,麻利地帮我找来漆桶和刷子,很爽快地说,让我帮忙不?我有些不好意思,说:“不用,一点小活,自己可以干的。”“那好,你用过后把工具给我送到这里。”说罢,便骑上电动车,吹着口哨,快乐地离去。
几天后轮到我住的楼房上漆。她刚好在我家楼下的地面调漆,且和一个男孩聊得很欢。我住在二楼,开着窗户,外面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我听见她颇有些娇嗔地讲着工作中的趣事,男孩却无心附和,只是不住地提醒她要注意安全。
她笑着说:“你就放心吧。每次上班前我都要把工作绳和防护绳检查好几遍呢。”
男孩问:“有时候吊得那么高,你就不害怕?”
她高声说:“有什么害怕的?刺激得很呢。用刷子和毛笔为破旧的墙体穿上‘新衣’,刷子描砖,毛笔勾缝,多浪漫,且工资又高。”
听了这一句,我便探出头来,忍不住说:“工资虽说高些,可这活毕竟不是女孩子干的活,又累又苦,让人看着就辛酸。”
她笑了,冲着我说:“大姐,我这工作怎么就辛酸了?你看,我吊在空中,有风,有阳光,有蓝天,有许多女孩子都没有的画笔,下边还有个牵挂我的人,重要的是我喜欢这份刺激与浪漫。这份工作若不好,地面上的人为什么还要仰视呢?”
她这一席话,轻轻拨动了我的心弦。原来,任何一种工作,在喜欢它的人心里,都很浪漫。我凭什么要把劳累和悲怆强加在她身上呢?要知道,她有着非同一般的快乐和勇敢,她从事着的职业,是许多男人都不敢做的职业,那是一种真正被人仰视的职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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