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家,随意地踱步中,透过窗户望去,北面的景象一片空旷,存在了好几十年的一排老房子已被拆得只剩一地乱砖和两堵墙壁。
那一排老房子从前是生产队里的公房,在上世纪80年代初,队里买了台彩色电视机摆在公房里,听说还是日本进口的。电视的天线用几根竹竿接起来高高地竖在公房外。从此,习惯了田间地头劳作的泥腿子们开始了精神享受,可以在晚上掇了凳子椅子去看电视。
吃过晚饭,男女老少纷纷奔向公房,连附近几个没有电视机的村庄的人们也赶来了。我们这些孩子当然是其中的“先头部队”,早早地抢占了有利位置。电视机锁在一个立着的大柜子里,由专人在固定的时间打开播放。电视机未打开时,公房里一片沸腾,人们谈笑风生,聊家常,说农事。但等电视一放,一切马上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直盯着屏幕。
那时候,电视节目很少,但是所播放的几部电视剧至今仍回味无穷。印象最深的是《射雕英雄传》和《霍元甲》,那傻里傻气的郭靖,聪明伶俐的黄蓉,武艺高强的霍元甲,怕是此生都忘记不了的人物形象。
精彩的电视剧在白天还荡漾在人们的心间。大人们在茶余饭后谈论剧中的善恶美丑,猜测剧情的发展。我们这些小孩子们则在打闹中模仿郭靖的“降龙十八掌”、霍元甲的“迷踪拳”、陈真的“连环腿”,拳来脚往,躲闪腾挪,呼呼有声,似乎个个都是武林高手。当时播的是港产剧,里面的歌曲都用粤语演唱,听起来旋律很优美,但唱的是什么歌词却不得而知。然而我们顾不上这些,一天到晚照着哼,还自我吹嘘比人家唱得好呢。
看电视最热闹的时候要数夏天了,电视机搬到了公房外宽敞的晒谷场上,大家头顶群星闪耀,夏夜凉风习习,黑压压的人群看电视看得有滋有味,如同在享受着一顿饕餮大餐。
后来,队里的大树被一棵棵砍下来卖了,一间间公房也卖掉了,当初带给我们很多快乐的那台电视机也卖了,成了别人的私有财产,于是,那种集体看电视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公房里堆上了各户人家的柴草,好在都没有上锁,孩子们又拿柴房当了“游乐中心”。大家在柴草堆上蹦上跳下,宛如一群野猴子。
三年级时,父母把我送往江苏外婆家读书,我与家乡的小伙伴们一起玩乐的日子从此终止了。等到几年之后回家,那种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就一去不复返了。
啊!昔日队里的公房,我踩着你“哗啦”作响的残砖碎瓦,望着你摇摇欲坠的断壁,穿梭在时空中,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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