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一曲慰寂寥

　　从18岁开始学唱花鼓戏，到中途暂别舞台，再到63岁重回戏台，一来一去间，屈娟如与花鼓戏相伴了66年光阴。让她没想到的是，当时不过一时兴起的举动，居然成为了与自己相伴一生的技艺。桐乡花鼓戏在她的演绎中，百转千回、百态丛生。

　　人物名片

　　屈娟如，1936年生，洲泉镇屈家浜村人，花鼓戏传承人。2013年，她被评为第四批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

　　花鼓戏：

　　用桐乡乡音同调歌之的滩簧小戏剧种。《中国戏曲发展纲要》在《滩簧》一节中说：“湖滩受上海东乡调及常州滩簧的影响，搭台演唱的名为花鼓戏。”故桐乡花鼓戏与湖剧、锡剧同源。2012年，入选第四批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往昔芳华

　　“小的时候我就喜欢唱歌，大一点了，爸爸会带着我去看他们唱花鼓戏，那个时候看的人可多哩！”当时常有戏班到农村来搭台唱戏，每逢这时，屈娟如都会挤在人群中，听得如痴如醉。

　　18岁那年，在家务农的屈娟如丢掉锄头加入戏班，开始跟着师傅正式学戏。天分加上勤奋，她进步得很快。当时唱花鼓戏的大多是男性，女性很少，屈娟如在台上一亮相，便让观众眼前一亮。

　　1958年11月，桐乡、崇德两县合并。桐乡县文化主管部门将农村的花鼓戏艺人调至县城，在此基础上成立桐乡县花鼓剧团，屈娟如就在其中，“当年剧团里，就数我的嗓音最高，现在老了，唱腔也不比年轻人差。”

　　在那个连电视机都是鲜有物品的年代，花鼓戏演出自然受到老百姓的喜爱和追捧。但好景不长，到了上世纪60年代，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屈娟如所在的剧团被解散了，她只好回到农村老家，继续拾起务农生活。

　　1979年，屈娟如和另一位老艺人浦炳荣重新组建了花鼓戏剧团，她担任副团长。农闲时节，新剧团在桐乡、海宁、余杭、德清等地演出。“演员坐着船，一村一村地演，家家户户都搬着长条凳来看戏，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谈及当年的盛况，屈娟如的眼神中充溢着自豪与喜悦。

　　但到了上世纪80年代末，随着电视机慢慢普及，来听戏的人越来越少。“剧团里20多个人，我们唱一晚上只有200多块，还要和场地方拆账，再支付伙食费，所剩无几。大伙实在撑不下去，剧团也就解散了。”屈娟如说，大家各自寻求出路，而我除了唱戏没攒下其他手艺，就只能去工厂打零工。

　　重回舞台

　　屈娟如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机会唱戏了，直到有一天，乌镇景区的工作人员找上门来。那时，乌镇的开发者认为景区仅有古色古香的旧式民居建筑是不够的，要增强吸引力，还需地方传统文化的加持。

　　当时，屈娟如正在工厂食堂里做帮工洗碗，每天忙忙碌碌。听说有人请她唱戏，她二话没说就向老板辞了工。当她穿上戏服，水袖一甩，一下子就找回了多年前唱戏的感觉。就这样，桐乡花鼓戏成了修真观古戏台唯一的戏曲表演项目。

　　古戏台一天6场戏，上午10点开始到下午4点半结束，每隔半个小时一场。屈娟如说，炎热的夏天，他们戏服里面就穿一条衬衣还是嫌热；而寒冷的冬天，西北风一吹，戏服里的羊毛衫和小棉袄根本就不管用，脸上、手上的冻疮又疼又痒，因为要化妆也只能随它去。

　　“我同你讲，只要是在唱戏，我心里就欢喜的很。”一站上舞台，当有人听戏，她就感觉自己又回到年轻时代，寒冬酷暑也不觉得辛苦，乐在其中。开放式戏台无法安装空调，只有两台老旧的电扇，转过一年又一年，见证了屈娟如的戏曲岁月。

　　平时，戏台下，游客人来人往，有的对着戏台拍照，有的跟着唱词摇头晃脑。此情此景，屈娟如早已习惯，她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中，一丝不苟、如痴如醉。

　　2019年春天，屈娟如从乌镇回到了洲泉老家，已经是曾祖母的她，过上了惬意的晚年生活。屈娟如很庆幸自己晚年再圆舞台梦；但是，桐乡花鼓戏后继乏人，成了她心中难以释怀的印记。

　　由于花鼓戏地域局限、腔调复杂，如今，能听懂戏、愿意学戏的人寥寥无几，只有老一辈人苦苦支撑。“工资低且辛苦，很少有年轻人愿意学，哎……”一声叹息，道尽老艺人几多无奈。

　　“现在我不唱了，但如果有人想要来学这个戏文，我会尽我所能教他们。”屈娟如表示，希望桐乡花鼓戏能够一直流传下去。

　　(受访者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