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江南水乡,如今亲水行为却越来越少了。过去的寻常之举,比如到河边浣衣、洗碗、提水、游泳,或者登舟出行,都成了久违的事。
终于,几位好友忍不住相约,要去看看运河——那条横贯家乡的京杭大运河。可是,河头欲渡舟何觅?踌躇间,就想到了港航处,那儿有船,而且是巡逻快艇。
运河之行,以大麻镇为起点。这里地处桐乡市最西南,紧邻杭州市余杭区,大运河从杭州逶迤而来,似乎还透着西湖都市气息。在运河入境处登上快艇,我们便解缆启航了。
快艇激着阵阵浪花,汇入了穿梭往来的匆匆船流。繁忙的黄金水道,引擎隆隆、汽笛声声,旋桨独行的单舟,首尾相连的船队,一艘艘一串串,似游移的音符,在无限延伸的巨弦上谱写着恢宏的乐章。宽阔的水域,不竭的河流,置身其中,方知古老的大运河至今仍生机勃勃。
飞舟踏浪,心潮涌动,大家纷纷走上甲板,畅睹运河风采:宽阔的河道,座座大桥临波飞虹;两岸护堤碧树密密、桑园森森、菊海茫茫;还有厂房码头、输电铁塔,更兼村庄农舍点缀隐现……视野为之一开,心胸为之一畅,情绪也随之一振。忙着摄下沿途景物,忙着辨认导航牌上的桥名和地名,不忘搜寻和印证记忆中的运河故迹。
舟过崇福。这是大运河畔的一个悠久古镇,曾为县城1020年,上世纪50年代末并入桐乡之后,“崇德”县名已无而“崇福”之地犹兴,旧貌换了新颜,现以“中国皮草名镇”闻名。运河东流至此,新开的河道掠过镇郊,取代昔日穿镇而过的旧河,径直北上。遥望着“古镇”侧影, 我们继续前行。
走了40多华里的水路,行程近半,前方便是素有“江南运河第一湾”了,京杭大运河畅流到此,拐了一个120度的大弯,就像一张巨弓,这端指南,那端指向东方偏北,“弓”的顶部便夹河座落着古镇。雄伟的河湾带给古镇一个柔美的称谓“石门湾”,更为遥远的春秋传奇,则诠释了“石门”的由来,那是吴越古疆界上刀光剑影、垒石为门的历史印迹。这一切其实早已耳熟能详,关于石门的故事可以说上半天,只是舟过石门,这体验和感受,想必会有所刷新吧。
时值当午,快艇驶进石门镇。大家决定泊舟登岸,休息用餐。
这石门古镇,昔日凭运河而崛起,因运河而辉煌,经济重镇、人文名镇,有史为证。艺术大师丰子恺的故乡,更别提清代康熙、乾隆两位皇帝顺大运河下江南,在石门湾建起“南巡大营”而数度驻跸,那盛况是可想而知的。只是如今,种种古迹已湮没,种种史实仅存活于故纸堆中……
船过宗阳庙,但见与运河垂直相接的“金牛塘”向北流去,由此而行十数华里,就是“一样的古镇,不一样的乌镇”。
再东行数里是“双桥”。昔日横跨运河之上、相距不远的两座石拱大桥,如姐妹遥盼,气度不凡。此处又有一条岔河垂直相接,叫“康泾塘”,循此而南数里是县城“梧桐”。
快艇全速,浪花飞溅,舱内却略显沉闷。也难怪,一帮书生,怀古忧今,多愁善感却于事无补,上午启程时的那般激情,难免有所消减。
前方就是濮院了,又一座得运河滋养而辉煌的非凡古镇。所不同的是,濮院昔日以织业兴盛,历经坎坷而能东山再起,如今仍以 “全国最大的羊毛衫集散中心”的桂冠而遐迩闻名。
再前行,大运河就要进入嘉兴市秀洲区了,然后转折北上,奔向苏州、镇江,交汇长江之后,朝它的另一端——北京遥遥而去。
难忘的“泛舟大运河”,我们所见的仅是京杭大运河这条巨龙的“一鳞半爪”,运河已离境,我们也该上岸了,虽有不舍,也只能就此打住。
回望来处,大运河在西斜的红日下金波粼粼,过往船舶还在不知疲倦地奔波……面对大运河,想到了沿河相关省市近年来倾力而为的“大运河申遗”行动。这条大河流淌了千百年,说它是历史文化遗产,堪与万里长城齐名;说它是“文物”,分明从未间断生命,一直发挥作用到如今,其现实价值又似乎在长城之上。可大运河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又为何这么困难而任重道远?
面对运河,我们所能做的,就是虔诚的祈祷:大运河,愿您尽快摆脱“劳损”,恢复青春,文脉永继。我们该做的,就是积极呼吁和参与全社会行动,呵护大运河,再创大运河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