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异乡的空气里,年味渐浓的时候,回家的念头,便像春天的草,一个劲地疯长。
一天天地撕碎日历,叩着年的脚步,记忆里的“乡土”,渐渐清晰渐渐模糊,渐渐模糊又渐渐清晰。母亲的泪乡间的流水和漫漫的归程,夜夜入梦,打湿思乡的日子。
爆竹声在异乡的空中炸响,近了,近了,年的脚步一声声敲在心坎上。白发苍苍的父母,正站在年的边缘,将远行的打工人牵挂;留在老家的儿女,倚在年的边缘,向陌生的城市遥望:爸爸妈妈,正踩着年的脚步回家。
打工的阿福,带着微笑和心跳,早早挤进长长的队伍,窗口递出的一枚小小车票,会把阿福从一个车站,捎往那个叫家的村庄,那里有一屋的温馨,还珍藏着已往的时光。这些年,阿福总在这个陌生的车站,与那个陌生的车站之间流动,尽管,他总想在某个车站所在的城市,多停靠一会儿,让写满疲惫的心,有一刻静静的停泊。但城市的“流行语”和阿福的“土语”总是格格不入,在巨大的城市的画卷之中,阿福只是一个辛劳的蚂蚁,终日在城市中穿行,只留下被城市所遗忘的匆匆背影。打工的小丽,也兴奋地把自己扔进了回家的人流,她坐在车站的一角,悄悄拿出镜子,化了点淡妆,鼓鼓的包里,收着沉甸甸的家信,和送给孩子的一份新玩具。父母、老公、孩子,那一个家的快乐,先漾在脸上了。
人流如潮,阿福们、小丽们拖着大包小包,挤着、嚷着,在方言的旗帜下汇聚成春天一条涌动的河流,奔向那个叫家的村庄。
数着脚步回乡,路的尽头是家。近乡情怯,年的脚步轻轻地,却踩了牵挂与被牵挂的心,心是那么柔软,柔软处隐隐地痛。
村口的老树,以年年不变的姿态,守着打工人,外出又归来,默默无语。当年的脚步,一如既往踏响村庄的时候,瘦弱的村庄、空旷的村庄,一下子变得丰盈起来、喧闹起来。弥漫乡野的久违了的乡音,萦绕在打工人的心头。空气里滚烫滚烫的,全是新春的问候。老父亲、老母亲、兄弟姐妹、父老乡亲,一年的牵挂,只化作一句:“回来了——”。不论这一年过得如何,有否赚钱,平安就好。无论家贫家富,家永远是心中永恒的依靠。
红火的“福”字贴起来,红火的春联挂起来,家家户户,都沉浸到年的“民俗”里去了。那些不谙世事的孩子,在乡野中跑来跑去,一如他们父母的童年。
春运。全中国的版图。交通工具载着对家的思念,在大地上蠕动。一个个小小的村庄,在阳光下,飘溢着温暖的炊烟,那是岁末最温馨的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