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样的春天

　　若干年以后，当再一次回忆2020年的春天，注定是特别的。

　　3月，春天的气息一天比一天更浓了。推窗望去，阳光甚好。窗外，邻居家的一棵玉兰如去年一样怒放。自家院子里的两棵槜李也穿上白纱裙，开得密密匝匝，引得蜜蜂们来回盘旋。

　　坐在家里，依稀能听见有乐声从别家院子里传出，那是李玉刚的《梨花颂》。远处，已有三三两两的居民戴着口罩在散步。看着外孙女悠悠望着窗外充满期待的眼神，我决定等她上完网课、吃过中饭后，一起去走走，享受阳光的明媚。

　　出门是一定要戴口罩的，毕竟现在疫情还没有完全解除。但当我给悠悠戴口罩时，我想起母亲在世时经常告诫我们的话：春天的风有点硬，会伤人。尽管母亲没有读过书，但她的话我们兄弟姐妹几个都牢牢记在心里，并叮嘱下一代也记着。

　　我们出了小区南大门往左拐，视野就开阔起来。许久没有出门的悠悠就开始奔跑起来。让她放飞吧！我心里是这么想的。很快，我们被一片油菜花给吸引了。

　　悠悠一边跑，一边大声叫，两眼绽放着光芒：“油菜花都开了！我要把油菜花拍下来。”说完，她掏出上网课用的手机开始取景。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这一刻，我心里想到了这两句诗。

　　这是一大片油菜地，色彩绚丽，孩子身上穿着淡粉紫色的羊绒衫，她徜徉在花海里，快乐得如同小蝴蝶……

　　我想把这个场景记录下来，就对举着手机专心致志拍照的悠悠说：“转过脸来，外婆给你留一张美照。”小丫头在油菜地里露出了头。

　　在我按下快门时，却发现了她的口罩：“悠悠，能不能把口罩摘下来？现在周围就我们两个人。”

　　“不摘，现在疫情还没结束，要坚持！”说完，她还给我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咔嚓一声，这张戴口罩的照片留下来，也许会成为2020年特殊的记忆。

　　这时，在大片油菜花掩映的深处，传来了“嚓、嚓、嚓”的声音。远望去，是一位老妇人在侍弄一块菜地。

　　悠悠飞也似地跑回我的身边，对我说：“外婆，我想拍这个老奶奶，可以吗？”“可以，你自己去跟老奶奶沟通一下，要问她愿不愿意。”

　　“奶奶，我想给你拍张照，不知可以吗？”老妇人停下手中的活儿，憨憨地看着悠悠。

　　悠悠回头望了望我，又继续对老奶奶说：“奶奶，我们学校是以摄影为特色的学校，我在学摄影，想给你拍张照片。”

　　远处的老妇人还是呆呆地站着，没弄明白孩子的意思。我连忙用土话对老妇人说：“小宁(孩)想要同内(你)拍张照片，问内(你)好啦(可以吗)？”

　　听到这儿，老人露出的笑容和油菜花儿一样灿烂：“同吾拍照啊？好格好格。”又问：“吾帽子要拿掉啦？头发乱啦？”说完，她放下手中的锄头，开始摘帽子、捋头发、扯衣服。悠悠说：“不用不用，你自管自干活，我抓拍一下。人物抓拍才更特别呢。”

　　我猜想，也许老妇人没有得到像照相馆里一样的拍照程序，似乎有点儿失望，低下头干起活来。

　　悠悠在田垄间抓拍老奶奶干活儿的状态，此情此情，我就在边上看着，眼眶却湿了。看着老人干活的情景，我却想到了过世的老母亲。那年也是春天，我带母亲在凤凰湖看樱花。母亲望着云霞一般的樱花，低着头对我说“明年的樱花我可能看不了了。”我紧了紧口罩，让泪水顺着鼻翼往下流。

　　看着孩子快乐的身影，我问：“你玩够了吗？我们是否可以回家了？”悠悠笑着说：“好，在家继续宅，不给社会添麻烦。”说完，又跑向了油菜花深处。礼貌地对老妇人说：“奶奶再见！”

　　老奶奶先是一愣，然后满脸堆笑：“再会。小囡乖来！口罩戴好！春天的风有点邪，当心伤风！”悠悠用手指了指小区的东大门：“谢谢，我就住在这个小区。”

　　○董君莲，桐乡市女作家协会会员，濮院镇文学创作协会副会长，业余喜欢写作，多次荣获国家、省、市级征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