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阿全年少时与姐姐合影。(照片由本人提供)
“既然活着就要快乐。”在屠甸集贸市场靠边的一个摊位上,卖香烟的沈阿全跟人聊得兴起时,总会拍拍自己那两条不怎么“结实”的腿:右腿完全不能弯曲,左腿能轻微弯曲。有时,他还会走两步给别人看看,并自我打趣道:“像不像根电线杆?”
因为疾病他不能弯腰,即使摔倒也是直直整个人倒下,但是,沈阿全这一辈子,却从未因为病痛而向命运弯下过腰。
“腿已经废了,脑子不能废”
13岁开始生病,他不愿落下一节课
1975年的一天,13岁的沈阿全准备起床时,突然发现自己的腿动不了了,父母急得背着他就往医院跑,谁也没想到的是,这一“跑”便是几十年。
“一开始医生以为是类风湿性关节炎,没想到是强直性脊柱炎……”自那以后的大半年时间里,沈阿全不仅承受着来自腿部的疼痛,还几乎每天都发着烧,迫不得已,他休了学。
那个时候,一家人的重心就是给沈阿全治病,当得知上海某医院可以做手术,父母东拼西凑,借遍了所有能借的人。1976年,沈阿全第一次被推进了手术室。那次术后,终日折磨他的烧终于退了,但一条腿却很难再弯曲了,走路只能一瘸一瘸的。
休学了一年后,父母担心他因为病痛难以上学,但沈阿全坚持要回去读书。“腿已经废了,脑子不能废。”就这样,沈阿全重新回到了学校。那段时间,病痛依旧如影随形,有时候疼到连笔都握不住。“那种痛,止疼药都没用。”
尽管如此,沈阿全依旧坚持每天上学,从未落下一节课。而对于病痛,他从未在父母面前提过只言片语。
学校离家步行大概十几分钟,因为腿不方便,沈阿全每次都要比别人多花3倍的时间。放学后,母亲站在家门口等他,看着别人家的孩子一个个回家,却总是看不见儿子的身影,于是她便一边呼喊着,“我们阿全啊,我们阿全啊”然后一边寻着路找来。当看到幼小的沈阿全沿着桥栏杆一步一步拖着脚步行走时,她便不再叫唤了,默默地背过身擦拭眼泪。
“我不想让母亲看到我那个样子,因为她会哭,所以我从不让她接送。”在沈阿全的记忆中,母亲是非常伟大的人。
初中毕业后,当地供销社刚成立要招人,沈阿全顺利通过考试,成了供销社的一员。有时候搬运东西,沈阿全一拐一拐的,总比别人慢好多,他也不急躁,“多走几趟吧,总能搬完的。”
如果一直是这样,沈阿全也挺满足了。但他的病,就像一颗定时炸弹,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炸”了。
“年轻那会不服输”
要强的他,靠自己过活
1984年,沈阿全的病突然加重了。“腿弯曲了之后直不起来,直了之后弯不下去,腰也不能动了。”从那以后,看病、吃药、手术……成了常态。因为病痛的反复,身高将近1.70米的他,体重一度在90斤以下。
“以前手还能抬高一点,现在只能到胸部。”沈阿全说着,试着抬了抬手臂,“衣服还能自己穿穿,裤子袜子是真没办法。”
但他,不愿意服输。
父亲去世后,母亲便一直劝说沈阿全领养一个小孩。1999年,9个月大的玲玲(化名)来到了沈阿全家。一家人对这个可爱的娃娃格外宠爱,尤其是沈阿全的母亲。
孩子的出现,对于长久被病痛折磨着的沈阿全来说,就像一道曙光,照进了他的生命。
2000年供销社体制改革,沈阿全病退了。尽管有一定的退休工资,但微薄的收入有时连他的药钱都不一定够,怎么养女儿?
受累于身体,他想到了卖烟。于是,沈阿全托人做了一个可以移动的小柜子,每天清晨就在饭店门口卖烟。无论刮风下雨,从不缺席,最少一次,一天他只赚了1块钱,烟5毛,打火机5毛。
因为腿不能弯曲,沈阿全走路很容易摔跤。但即便这样,他也不愿意拄拐杖。“那时才三四十岁,觉得拄拐杖太丢脸了。”为此他摔了不少跤,最严重的一次,眉骨都缝了好几针。说起这些经历,沈阿全笑了,“年轻那会不服输。”
沈阿全是个要强的人,从来不会长吁短叹,怨天尤人。他说自己尽管身有残疾,但并不想过得特殊。在香烟生意不好时,他想到了去车站外面卖烟,人流量大,生意好。四五年前,市场改造,搬入新市场后,沈阿全又主动上交了摊位费。20年来,他几乎每天都会出来卖烟,唯一的“缺席”一次,是跟辆车子碰撞了下,在家里待了28天。
这两年,随着病情的逐渐稳定,也为了方便运货和订货,沈阿全还学会了开电动车和用电脑……
“笑能解千愁,也能治百病”
积极,生活一样精彩
现在的沈阿全每天早上4点多起床,等家里的帮工阿姨杨素珍给他穿戴洗漱好,便开着电动三轮车到菜场卖烟。
“别人弯腰拿货摆放很方便,但对他来说很难。”看着沈阿全不方便,每次装卸货物时,已经78岁的杨素珍以及边上摊位的几个大爷都会帮他,这一帮就是3年。对于每个施好的人,沈阿全都念着,并充满感激。
沈阿全在菜场人缘很好,爱笑,见着人都会热情打招呼,偶尔也跟别人开开玩笑。闲暇时,还会跟人下下象棋,有时候跟老大爷对弈,眼瞅着人家要输了,沈阿全会故意让几步。“输赢不重要,开心就好。”
“笑能解千愁,也能治百病”,近几年,沈阿全的病情逐步稳定,人也胖了一大圈。如果他不走动,还真看不出来他的腿有问题。
凌晨4点多出门,下午4点左右回家,然后清点一天卖出的数目,跟女儿、阿姨一起吃个晚饭,晚上7点左右睡觉——这样周而复始的生活沈阿全很满足。
在采访的最后,沈阿全聊起了以后,他说他没有想太多,过好当下就好了。转而又说,“等我女儿以后结婚了,我可能就不卖烟了,这样阿姨也能回家享清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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