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酒

　　过去的桐乡农村，每到年脚边，农民除了积极准备各种年货外，还要酿制米酒(俗称杜做酒)。这米酒有的是自家独做，有的是几家拼做(因为有的不会做，拼做只要提供原料)。农民做米酒，一为过年招待客人，二为自己吃。当时农村普遍不富裕，自己做酒可以省下不少酒钱。

　　那时几个村民喜欢到小阿四家做酒。因为小阿四独居，在他家做酒后，可送他一些酒，也给他增添一些热闹。人员一般是固定的，大约三四个，牵头的到几家喊一声，晚上大家就拎着二十几斤新割的糯谷到小阿四家集中，商量做酒事宜。主要约定第二天谁去镇上碾米买酒曲(酒药)。一般做五十斤糯米。米碾好后，就开始做酒了。几个人将糯米倒进箩筐中，冲入井水清洗，放进小缸内浸泡24小时。取出，用清水再洗一遍，放到一只蚕匾中将米水沥干，放入大锅内蒸。蒸熟后，取出降温，温度要掌握好，以30多度为宜，温度太高容易杀死酒曲内的成分，太低影响发酵效果。将糯米倒进一只清洗干净的大圆缸，把碾成粉末的洒曲均匀地洒入糯米中，搅拌均匀，用锅铲铲平压实，中间挖一个洞，盖上一张厚尼龙纸，扎紧密封。

　　大约36小时后，打开尼龙纸，将根据糯米重量配好的开水(一斤米配两斤左右水)倒进缸里，再密封。几天后，打开，顿时一股酒香扑鼻。把发酵后的糯米捞起，缸上面放一只蚕匾，把糯米压干变成酒糟，糯米里面的酒顺便流进缸里。这酒糟农民是不肯扔掉的，用来做酒糟鱼，非常香。这杜做米酒算是做好了。几个人各自用可乐瓶、油壶、烧酒瓶等把米酒装满，每人分得二十几斤，剩下的十几斤留给小阿四吃。做酒的这几个，都是平时爱酒的，拎着米酒回家时，心里都是美滋滋的。杜做米酒里面留着一点米渣，多少有点浑浊，放久了沉淀后才显出清澈来。米酒放到明年都不会坏，可以慢慢喝。这种米酒有通经活络、润肺补气之效果，适量饮用对身体有好处。

　　过年家里来了客人，烧饭时蒸一壶(过去农民家里带嘴和铁环的瓷壶，平时喝水用)，用米酒招待客人，这是一种普遍做法。这酒要温热喝才好，这样即使菜凉了，吃到肚里也暖暖的。客人吃着酒，非常开心，连说滋味好，总要问今年做了多少米酒。米酒十几度，香甜，微辣，不会喝醉，深受农民喜爱。壶干了，主人便吩咐老婆再去温一壶酒，这酒要慢慢吃，喝得尽兴才好。年过好了，米酒还没喝完，几个做酒的便到小阿四家聚一次，各带剩余的米酒，有的带包花生米，有的弄碗胖蚕豆，有的搞点肉，大家决定痛痛快快把剩余酒喝完。昏暗的白灯下，四五个人围成一桌，搭点酒，咬一粒花生米，夹一小筷肉，有说有笑，有滋有味。爱酒的人对菜要求不高，四五个家常菜足够了(花生米和胖蚕豆则是必备的)。这种村民间随性的相聚十分难得，也非常开心，聊当年的收成，说拜年的情景，谈社会的变化，扯村民的性格家事，这生活就融进了酒里。不是亲戚胜亲戚，这酒总要喝到半夜，瓶底完全干后，几个人才散场。来年，这米酒也是一定要做的。有酒喝，这生活就有奔头，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