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林滩

　　野林滩的诱惑在于可以步行进入它的深处。

　　大凡湖泊、山林，或是村庄、古寺，名气甚大，如只能远望或借助于地图等工具才能得知其貌，或虽能够看到它的轮廓但只能在一处徘徊，不免枯燥单一，久无姿色。所谓距离才生美是要以念挂为前提的，倘若是一处风景，距离只能产生一时的憾动，远远比不得身临其中，踩着泥土、闻着花香、撩着水波、采着红菱来得更加真实可爱。

　　义马拥有3个百亩以上的湖泊，虽然成不了名，但这在自家地上是值得自豪的，野林滩在三者之中地处最西，西到身在其中，不知不觉已进入德清。之前说下渚湖周边的湿地都冠于“漾”字，野林滩也不例外，芳名堂前漾，但人们都喜欢称为野林滩或野菱滩这个充满野趣的名字而忘记了它原本的命名逻辑。许多人绕过了比它更近一些的白荡漾与桑柴湖，回来之后惊于它的迂回曲折，足见它的不同之处。如果说其它湖泊是一个简单的蹄膀或红烧肉，野林滩则是一个什锦，荦素匀均，各有滋味，给了人留连和回味的空间。首先，面积足够大，约有千亩，已能挤身德清的湖漾之流；其次，地形够复杂，有宽阔的水面和纤细的埂塍，有吸引人一探究竟的冲动；再者，构成够天然，湖墩、柳岸、菱塘、野草、坟茔等等俱没有多过人为修饰的痕迹，透着野、新、清、瘦的妙趣。

　　洲泉往义马再往西，一直到路的尽头再往南，过了众安村的浪桥，在拐弯处停好车，便可步行进入野林滩。方向比桑柴湖漾好找得多，但在里面走一圈并不轻松，没有两个小时恐怕绕不出来，倘若还要停下脚步采个菱或折个花，那就要准备半天的功夫。通过往第一座岛屿是需要一座长桥的，之后便可长驱直入，造桥这事已经有人做了，而且还是一座造型中等偏上气势不错的木桥，可惜的是过了木桥之后竟然看到了大理石做的新水平台，造桥者倒可以悠闲地过着门对长桥、窗临远埠的生活，却不知水边不假思索造就的平台可能毁了原本的风景。一走上长桥，两侧的景物已开始让人生新鲜，南面远处的水面插着稀落的毛竹簖，簖外是原本繁忙的出市水道众安港，也是传说中强盗一度出没的地方，现在只是一条静静的河而已。桥北的水面更加开阔，湖上几个大小不一的绿色沙渚小岛最是点晴，冬去春来，岛上的草与树仿佛永不枯谢，一直以碧绿的色彩浮在淡绿的水面上，只有早出晚归的鸟儿才能够亲近这些小岛。

　　过了长桥，才算真正进入了野林滩，也就进入了一座绿色的迷宫，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岛，哪里是路，幸好有一条前人已僻的小路将你引向前。过了第一个岛，有一条不足两米宽的土埂载着满堤的烟柳连向湖深处的另一个岛，堤两侧的柳树茂密得似乎将整条土埂淹没，偶尔有几株斜在路中，需要弯腰才能走过，大部分柳树扑向水面，倒影随着枝条的舞动荡漾开来，眉尖似的柳叶又带着水影的斑驳晃到你的脸上，分不清哪株才是真正的柳树。虽然要全神贯注留意脚下水平整的泥土和挡路的枝儿，却还是忍不穿过树与树的间隙欣赏柳堤外的水面。这是难得一见的三类水，极少零落的柳叶与小岛上极少零落的花瓣一同在水面上悠闲地浮着，近水柳影娇柔，远水净如粉黛，更远处有清风忽而吹至拂面，有白鸟贴水飞过。柳带东风一点斜，是柳堤点缀了湖面，还是湖面映衬了柳堤；长条别有风流处，夸的是长长的柳，还是这瘦瘦的堤。

　　经过几个迂回，来到了另一片小岛，周围变得更加原始，耄耋而依旧长出新叶的火桑、岛上尺寸不规则的菱塘、没过人高的蓬草花、不知谁种下的成片豌豆苗、长出老树的被遗忘的坟墓，植被的茎叶摩挲着穿行的人，耳中除了虫鸣只有鸟啼，眼中除青黄只有湖水，整得一野字。倏尔在眼前出现了一片极为开阔的水面来，足有几百亩吧，从湖边开始，几十艘废弃的手摇水泥船一横一竖连接成一条曲线通向湖面，这是个极佳的创意，可以踩着跳板或船邦在晃动中欣赏湖景，可惜这里已属湖州地界了。这样走走停停，许多景致似反复地出现，不知绕了多久，眼前又出现了一片熟悉的桃林和菜地，原来已在不知不觉中回到了长桥对岸的第一个岛上了。

　　洲泉西面一带，从北面的坝桥、夜明、湘溪、马鸣到众安，皆因天然水系的开阔和保存完整而充满味道，虽已古风难觅，倒也找回许多原汁原味的感觉。不禁学着先贤胡漟的调子吟起一首竹枝来：一棹菱歌带野秧，青墙紫草映溪塘。湘洲城外风光好，西北西南尽水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