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窑

　　过去，在桐乡乡镇甚至交通便利的自然村上，像我们那边附近的屠甸、史桥、越丰村、泥司门小队，都有砖窑。砖窑由一个个窑洞和一个巨大的大烟囱组成，外头堆着一排排泥砖，上面盖着草披(防止泥砖晒开裂和淋雨)。泥司门有我家的几家亲戚，每次去喝喜酒路过时，都会看到工人推着泥砖来来回回，给我留下很深印象。我在屠甸中学读高中时，每次经过镇上的土窑时，都要抬头望望那高大的烟囱，充满好奇。

　　砖头种类很多，有通体砖、假面砖、抛光砖、软瓷砖等之分，这边土砖窑主要生产普通红砖和多孔砖，属于烧结砖，供应造房用。我们当地农家要造新楼，都会就近去这些砖窑上买，装好后摇着水泥船到河滩头，然后叫上几个亲戚帮忙挑到空地上堆好。上世纪90年代中期，一块红砖的价格为一角，现在大概要五角左右了。砖窑生产砖头所需的粘土，通常通过当地供应。有时窑上也会派人出来向农民买泥，记得我十来岁时，我家西边的高地上的泥，就卖给了窑上。工人把泥挑到船上，有个工人还好奇地折断了高地上的一棵柿子树。

　　砖窑需要大量体力劳动者，有着一把子力气的农民想多赚点钱，就会去窑上上班。都是20多岁，不少还是妇女。所以，父母那辈人，不少熟人都是窑上认识的。那时，能到窑上上班是件幸事，毕竟农村也没啥工厂，无处打工。我爷爷在我出生后不久就去了屠甸的窑上上班，做的是盖草披的活，后来在史桥的窑上也做过，做的是开机器的活。那时，每天早上，奶奶就在灶间“磁力哗啦”地给爷爷烧菜，然后装到一个饭盒里，爷爷带着去窑上吃。窑上工作是很辛苦的，所以工资也还不错。上世纪90年代中期，爷爷这样的二线工人有五百来块的工资。我在屠甸中学上学时，食堂的一个老师傅，还曾到江西的土窑上上班，想必那边工资更高。

　　制作砖头过程分为四步，泥巴整理、塑形、晒干、烧制，我们能在外头看到的泥砖属于第三步了，晒干后即可放进炉子里经上千度高温烧制成红砖。粘土中的铁元素与氧气反应后形成三价铁离子，故砖头呈红色或深红色。这些红砖防火隔热吸潮，是建造楼房的好材料。

　　这些小土窑的存在，虽然方便了农民购买建筑材料(也比到外地买节省些钱)，解决了一部分农民的就业，也创造了财富，但大量挖泥土造成土层沉降，一下雨容易造成洪涝或其它地质现象。再者，烧制过程中产生大量二氧化碳、二氧化硫，造成严重空气污染。后来，地方政府为保护环境，关停了这些小土窑。2011年夏天，我还亲眼亲目睹了越丰土窑大烟囱被炸掉的场面。如今，这些留下了父辈祖辈青春与汗水的小土窑已化成了历史的尘埃，如同那标志性的大烟囱里的烟一样飘得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