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种的蚕豆

　　我家原本是在农村，现在由于城市发展变成了城中村。原先大片的耕地变成了高楼大厦、工厂店面。在林立的房子中间也有一些零碎土地。勤劳的母亲不忘劳动本色，在房前屋后空地上种了些蔬菜。我们每次劝她不要劳作了，享享清福，但她还是乐此不疲。

　　这段时间，母亲亲手种的蚕豆到了最好吃的时节。“立夏蚕豆沙如蛋”，说的就是新蚕豆的口感。

　　前年的冬天，母亲就在房前屋后、路边这些容易被忽视的地方撒下蚕豆种子。日头渐渐升高，蚕豆的那一个个小辫子、小麻花慢慢地变成了一个个精美的鸡毛毽，呈放射状朝着太阳生长。此时，母亲总是会提前采下一些蚕豆株上的嫩叶，洗净用开水泡成一盆碧绿的汁水。要我们都在蚕豆汁水中浸泡、洗手，说是预防生冻疮的。其实也没有什么效果，但母亲总是怕我们生冻疮而坚持这样做。

　　接下来的日子，天气渐渐变暖，从春分到清明，蚕豆矮矮的株杆已窜高，就要开花了。不起眼的蚕豆开的花，其实很洋气，也最有特色：蚕豆花白白的，带点紫色，中间还长着一只黑黑的眼睛。白色的花瓣中间的一个个黑圈，如同西洋美学中的不规则圈形。清人汪士慎在《蚕豆花香图》中描述：蚕豆花开映女桑，方茎碧叶吐芬芳。田间野粉无人爱，不逐东风杂众香。遥想儿时，田间地头、沟边桑地到处是蚕豆，大人们总感觉到她是稀松平常，而我们却感觉很有趣，常在蚕豆地里捉迷藏。

　　还有蚕豆耳朵更有趣：呈圆锥形，像小喇叭又像漏斗。其实所谓的“蚕豆耳朵”，只不过是蚕豆羽状复叶最顶端的一片小叶发生了畸变，使得叶片末端长在了一起，犹如耳朵形状。小时候，我们经常玩找耳朵游戏，比赛观察力；用蚕豆耳朵运水，比赛平衡力；蚕豆耳朵贴着自己的耳朵听故事，比赛想象力。

　　谷雨之后，蚕豆花落荚生了，豆荚成墨绿色，细看绿色的豆荚上还有一层白色绒毛，豆荚的顶端还有带着枯萎了的豆花。随着气温的升高，细小的豆荚慢慢的涨大。儿时的我们最嘴馋，不等蚕豆长大就摘下豆荚，迫不及待地剥开，催醒躺在豆荚里的鲜嫩蚕豆。

　　谷雨到立夏只有半个月时间，蚕豆长得最快。一般在立夏前，蚕豆荚已接近成熟。鲜嫩蚕豆用盐水煮，放在野火饭里烧恰是刚刚好。

　　每年这个时节，母亲就会送来刚采摘下来的蚕豆荚。我爱蚕豆与水腌榨菜一起炒，将豆子的沙感和榨菜的酸鲜和在一起，满足了舌尖对美味的需求，这道菜绝对是人间美味。当我吃着炒新蚕豆时，眼前就会浮现母亲撒下蚕豆种子，期待收获的样子。

　　一碗新蚕豆，一杯陈米酒，清鲜滋味里藏满着母亲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