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槐花饭

　　立夏前后，手机朋友圈、微信群里兴冲冲掀起了一阵别具风格的晒饭热。不过，南北方地域有别，晒的饭自然也就迥异了。桐乡流行烧野火饭，而一千五百多公里外的秦川大地上，我的家乡，人们则更爱吃槐花饭。

　　我在桐乡吃着野火饭，手机刷屏中，看见在老家的高中同学晒吃槐花饭的照片。似一阵淳朴、自然之风袭面，我禁不住有些小激动，思绪一下子就跳过野火饭回到了童年。

　　记忆中，棉袄褪去了，毛衣褪去了，只穿着夹袄疯跑的日子，空气里忽然间就开始飘散着一阵一阵诱人的清香。寻香望去，原来，可爱的洋槐花已经在繁茂的枝叶间露出一串串白色的身影，花骨朵儿像一个个小气球，争抢着从花萼中往出探。

　　在老家，到处都有洋槐树。院落田野，村庄道路，沟沟壑壑、断塬边边上，洋槐树对于乡党们来说，就像我在桐乡看到的香樟树和水杉树一样普通而特别。在我印象中，家乡没有人不爱吃槐花饭。别看我是个女娃，少年时，为了摘洋槐花吃槐花饭，竟也练就了一身爬树的好本领。

　　爬树一定要穿耐磨的旧长衫长裤和布鞋。先抬头看树干稍高处，集中气力一跳，全身紧紧贴到树干上，然后协调全身力气，双手交替向上，借助摩擦力，带动身体和腿脚往上蹬蹭。等辛苦爬到叉开来的粗壮树枝上面，就算大功告成了，可以坐在大树杈上歇息会儿；两只腿脚吊在空中晃荡，伸手摘了近处的几串洋槐花捋了塞到嘴巴里嚼起来，探探脚下又望望远处，那种“高人一等”的感觉很奇妙。可别忘了干正事，遂起身站在大树杈上，一手负责抓牢扒紧，一手负责挑带花的树枝折断了扔地上去。一会儿踮脚，一会儿弯腰，这个过程虽然累，但为了能吃上美味的槐花饭，心里还是乐滋滋的。看看折得差不多了，就呲啦啦顺着树干溜下来，在地上拾块烂砖头坐着，摘花串、捋槐花，把劳动成果全都拾掇到笼里提回家。

　　比起野火饭的荤素搭配、食材丰盛，槐花饭显得朴素了许多：把洗净的洋槐花和小麦粉掺和一起拌匀，搭到蒸笼里蒸熟之后，就可以吃了；是直接盛来素吃，还是像拌面条一样热拌或凉拌了吃，全随个人喜好。大多数时候，像我一样爱疯爱野的小屁孩们，最喜欢的，莫过于猛地伸手在饭盆里抢抓两把，嬉闹着跑出去在房前屋后边玩边吃了。于是，槐花饭的清香，便伴着少年们童真嘹亮的笑声，在空气中荡漾开来。

　　掐指算算，从上大学到现在，我有差不多二十年没吃过槐花饭了。在桐乡，逢吃野火饭的日子，也正是我的家乡家家户户槐花饭飘香的时节。时光如梭，岁月流逝，槐花饭于我，却还是记忆中的童年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