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号声声航船开

　　旧时，农村中没有商店，村民所需的日常生活用品都要到镇上购买，乡村航船便成了重要的交通和运载工具。它既可以载人，也可以载物，是乡村与集镇之间人员往来，货物调运的主要载体。

　　乌镇东郊十里许的民合村远离集镇，以前交通十分不便，而当时主要的交通工具便是航船。穿境而过的董家桥港东通新塍，西达乌镇；东西两侧的分乡港、北永兴港南连京杭大运河，北接澜溪塘，纵横交错的河道构成了民合村航船的水上交通网。民合村田多地少，据清代村志《前朱里纪略》记载：“上乡之下，下乡之上，河道稍隘，易涸易溢，田八地二”。成片的水田形成田圩，四周围着岗地，旧称“治字圩”。水道两岸的岗地既能防止洪涝灾害，又可栽桑养蚕。村民的经济来源靠种植水稻、大小麦、蚕豆等粮食作物和蚕茧、油菜籽、络麻、菸叶、菊花等经济作物，家家户户都养猪羊。

　　乡村航船要比一般的田庄船略大，船底圆平，船体十分稳定，便于装卸货物和乘客上下。前舱、中舱通连，舱底用木板铺平，船舱两边搭有拆卸式坐板方便乘客就坐，中间可堆放货物。船艄和船舱搭有船棚，上遮芦菲，可防日晒雨淋。船家为当地农民，俗称“航船户”。航船主要把村民收获的粮食和其它农副产品运往镇上出售，再从镇上捎回村民所需要的各种生产资料和日常用品，村民也可乘航船去镇上购物。开船后，一人在船尾摇橹，随着橹板左右划水使船前行，乘客也会轮流帮着拉绷，一人在船头撑篙。

　　乡村航船没有固定的出航时间，而是根据季节变化、农事闲忙、村民需求来确定日期。一般农闲时多开，农忙时节、下雨天停开。农忙前，村民需要购买日常生活用品和生产资料；农忙结束后，农民收获的粮食或其它农副产品需要出售，航船要多开。过年前，村民要购买各种年货，航船要天天开。寒冬腊月，即使河里结了厚厚的冰，航船照常开。这时，一人站在船头用竹篙敲冰，一人在船艄摇船，航船在与碎冰的碰击声中，艰难前行。

　　“啵呜—啵呜——”开航前，“航船户”连吹几声海螺号子，告诉村民航船就要开了。打算上街购物、出售农副产品的村民听到海螺声，有的掮着、有的挑着或背着早已准备好的货物，很快地来到船埠头乘船。由于到镇上路途较远，航船必须清晨一早开船，午后回村。当航船回村在河埠头停妥后，“航船户”就连吹几声海螺号。这时，捎货的、做生意的村民便很快来到船埠头，与“航船户”结账的结账，提货的提货，付钱的付钱。

　　赵家园是个大村坊，由墙西村、荷叶地、船丰浜、茄子地、汇里埭、港南埭、泾东、姚家兜等八个小村落组成，因南宋安定郡王赵伯泽家族在此建立庄院而得名。民国时期有一百四五十户人家。以前，村上一直有两条航船往返于赵家园与乌镇之间，帮助村民出售收获的粮食和农副产品，捎购村民所需的日常生活用品和生产资料。航船停靠在赵家园的中心地带——三圣桥南侧的十字漾。

　　三圣桥，现称三胜桥，也叫茅公桥，因东堍建有供奉三尊菩萨的小庙而得名。以前，在小庙北侧有爿两开间的茶馆，是村上人员往来，传递信息“灵市面”的重要场所。航船户经常坐在茶馆里固定的位子上一边喝茶，一边接洽生意。要上街或装货应市的村民只要事先与他打个招呼便可搭乘或搭载。

　　赵汉庭(1903～1990)，墙西中埭人。上世纪四五十年代，成了最后一任航船户。年轻时，他在航船上帮助航船户摇橹、拉绷、撑篙、搬运货物，还学会了与镇上各商户打交道。他头脑灵活，人头熟，人脉广，对经手的所有货物，份量、金额都灵灵清清地记在“经折”(折叠式记事本)上，与人结账时分文不差，因而赢得了村民和商家的信任。

　　航船户对乘客只收少量的船钿，如果乘客帮着摇橹、拉绷，就不再收费。对捎带出售农副产品的村民要收取一定的费用，帮村民捎回日常生活或生产用品，也不收劳务费，所捎的每件商品，商家都会标明份量、价钱。航船回村后，只要到船埠头付钱领货就是。

　　航船户是镇上各商家的“财神爷”。航船一摇到乌镇东栅老顾茶馆河埠头时，商号里的年轻伙计就会到航船里，帮着把农副产品搬运到商行里；商行经理一一验货、喝价、过磅、记账，航船户只要办好其它捎购物品后，再去结账。商家为了笼络航船户，年终时，会根据各航船交售货物的多少，送上一个数额不等的红包，南货、杂货、百货商店的老板会送上一份过年礼品。所以，他们到了年关还会有一笔蛮可观的收入。

　　民合村除了赵家园有两条航船外，庙东、钱家埭、长浜、严家浜、荷花池等自然村上也都有航船。

　　乡村航船，虽然不直接参与商品交易，却是乡村与集镇之间货物流通，确保人们日常生活需求不可或缺的运输工具，与一个市镇的商贸兴衰息息相关。那些从事乡镇运输的“航船户”，他们不分寒暑，栉风沐雨，为集镇的兴旺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