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桑树

　　桐乡是“丝绸之府”，种桑养蚕一直是桐乡农村的支柱产业之一。不过说到接桑树，不少年轻人恐怕都不知道，更没看到过。

　　一般来说，年还没过完，农民就开始忙着接桑树了。过去镇上专门有卖广秧(未嫁接的桑苗)的商行，男人们一早去商行买广秧，妇女们在地里用桑剪剪下桑条，一捆捆搬回家。接桑树需要的工具较简单，一把接桑刀，一把桑剪，一把装有弹簧的小剪刀。这个时节，田地里没啥活，农民就安坐在家接桑树，一坐就是一天，除了吃饭方便。

　　虽然这活男女都会，但还是有分工的。妇女用桑剪将一根桑条剪成若干接条，每个接条都需两三个芽头，放到一只旧脸盆里。男人用接桑刀将这无数个接条削尖，外面一层皮要和里面的肉粘着，不能翘开，皮要略长于肉。桑条宜新鲜，瘪了就不好。这活看似简单，其实很讲究功夫，即使经验丰富的农人也常削出不合格的接条。不合格的就要扔掉，否则嫁接出来的广秧无法成活。男人用弹簧剪刀将广秧上面的一大截斜着剪掉，保留下面的根须，放在面前的小木板上。妇女坐在木板一侧，将男人削好的接条插进广秧里面，两者都是斜着的，正好匹配。插时要紧一点，但不能插破。否则，接条和广秧都作废了。至此，接桑树的工序才算完成。

　　农民把接好的桑树放到薄膜里保暖，攒多了就去地里种。接桑树是寂寞的，妇女们有时会打开录音机，放点越剧，有时还跟着哼几句。有时，也会有村民来白相，聊点家常和田畈里的活。这样，这一天就很快过去了。

　　种时，农民会带上一些接条，这样万一广秧上的接条掉了可以换上新的。将小桑苗的根须埋进土里，把接条露在外面，边上堆些用小刮子刨来的新土。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一次，父母去北面田里种桑苗，我也跟着去，并且一人在田头用接桑刀削着，一不小心，划到了手，顿时鲜血直流，痛得我大哭。母亲吓坏了，抱起我直奔村医吴德松(健在，80多岁)家，路上血染红了她的白衬衫。我现在右手中指和食指处还有一个明显的疤痕。

　　上世纪九十年代，农村还不富裕，也很少有人出去打工，种桑是农民一项重要收入，每家都要嫁接许多的桑苗，少的一万，多的三四万。几个月后，长成了手指粗的小桑苗。男人用翻子一棵棵翻起，拿回家将大小分类，一棵棵捆好，第二天一早拿到镇上卖给小贩。那段时间，镇上最热闹的生意就是收购小桑苗。有的租了门面收购，还印了名片；有的几个人合伙一早就站在镇中心摆摊收。小桑苗按支收购，大的两角左右，一般的就一角多，几个月的忙碌等待能换来小几千钞票，农民非常开心。

　　当然，农民也会留下一部分小桑苗，让它们长成大桑树，用于将来养蚕采桑叶。但现在，农村大部分劳动力都在外打工或做生意了，还能保持接桑树这种传统农活的农民也不多了，接桑苗的数量也远不如从前了。农村许多70后已完全不会这项以前农村男子人人掌握的农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