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鱼躲在塘泥中

　　我家西边有一口大池塘，以前是我们家族共有的，后来划归生产队所有。每年过了农历廿三，即过小年时，都要起塘捕鱼。除了草、鲢、鲤这些大的家鱼外，还有许多小鱼，大多是野鱼，最多的要数鲫鱼、鲤鲈，装在竹筐里，抬到道场上，摊成一堆一堆的，分给人家。

　　有一年，捕上来的却都是些大鱼，小鱼很少。大家很疑惑，几个老长辈说：“或许塘中有了黑鳢头了，那家伙最喜欢吃小鱼，塘里有了它，小鱼自然就少了。”我们几个毛头小伙子自告奋勇，摩拳擦掌的，要求再下塘去捉黑鳢头。老长辈说：“冻得还不够吗？现在池塘里虽然只有几大碗水了，你们休想捉住它，千万不要小看黑鳢头，它们才叫狡猾呢！还是明天早晨来看我们捉吧。”

　　次日一早，我们就跟着这几个老长辈来到了池塘边，天气很冷，塘边的枯草上结了一层厚厚的霜，塘底的水也结了冰，连塘泥也冻住了，我们在上面行走，一动也不动。几个老长辈一边抽老烟，一边东张西望，一副悠哉游哉的样子。我觉得很可笑，在这冰冷的大清早，几个老头带着几个小伙子，在这刚抽干了水的池塘边散步，这哪里像是来捉黑鱼的呀？可是不久，一个老长辈指着脚下说：“黑鱼在这里。”我们跑过去，但什么也没看见。正在纳闷，老长辈说：“你们看出来了没有？这里的塘泥与周围的有什么不同？”经他这么一提醒，我们才发现他脚边有饼干大一块塘泥，没有被冻住，浑浊的泥水还有一个很小很小的气孔。老长辈十分肯定地说：“黑鱼就在下面。”我们将信将疑地提起铁锹，一锹下去，就碰到了一样东西，而且还好像动了一下，掘开淤泥，果然里面躲藏着一条满是泥巴的黑鳢头。我们觉得太神了，老长辈说：“黑鱼最怕冷，冬天喜欢一动不动躲在烂泥里，但是它要呼吸，呼出的气是热的，所以它上面的淤泥肯定有一块没有被冻住，而且还有一个小气孔。”我们恍然大悟。又问这道理是怎么得知的，老长辈说：“上代头传下来的老办法。”我想，这实际上是他们在长期实践中总结出来的经验。后来我们根据这条经验，又捉到了三条黑鱼。

　　回家的时候，我忽然想到，这真是应了两句老话，一句是“姜还是老的辣”，另一句是“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老猎人的眼。”这些话真正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