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色绢本菖蒲水仙图倪耘(嘉兴博物馆供图)

　　倪耘(？～1864)，字芥孙，清代浙江石门(今崇福镇)人。石门倪氏乃书画世家。祖父倪芥园、父倪骧都以擅画闻名于时。倪骧字学圃，故倪耘号小圃。清光绪《石门县志·人物志》记载：“倪芥园，善画，兼工诗文。子骧，字学圃，继其学，赘于方氏，得兰坻笔法。子耘，号芥孙，画承家学，兼画花鸟草虫，用笔雅秀，生动有致。当时均重之。”

　　蒋宝龄的《墨林今话》将倪耘说成方薰的外甥，此后诸家大多承袭蒋说。俞剑华《中国美术家人名辞典》亦作如是记载。但细细推敲，蒋宝龄这一说法估计是将“外孙”误作了“外甥”。方薰逝世于嘉庆四年(1799)，倪耘逝世之年，诸多旧籍上都记载为同治三年(1964)。光绪《石门县志·金石》亦明载倪耘“同治三年，殁于上海”。按此记载，两人的卒年相差65年。旧时，舅甥之间，一般不太可能存在这种情况。而在2010年西泠秋季拍卖会上，有倪耘的画幅现身，其中有一册页，作者题识为“同治癸酉之冬，芥孙倪耘写”。如果作者没有笔误，那么他的逝世年份，还要往后延，至少是“同治癸酉”，也即1873年。如此，他与方薰之间，就更不可能是舅甥关系了。

　　其实，清光绪《嘉兴府志》卷六十对此已有明载：“倪骧，字学圃，善绘画。子耘，克承家学，花草翎毛尤工，兼得外祖方兰坻意。”嘉兴博物馆藏倪耘画数幅，其中有《岁朝清供图》，系海宁著名收藏家钱镜塘1959年捐赠。嘉兴名士朱其石在画幅上题有“石门倪芥孙岁朝清品图真迹”字样。1958年，钱镜塘在画轴左侧裱边题识云：“倪耘，字芥孙，石门人。学圃子，又号小圃，画承家学，写照外兼善花卉，翎毛尤工。得外祖方兰坻意，抚摹融化，秀逸入神，与秀水陶锥庵山水称双绝。”在这里，钱镜塘也明确指明方薰与倪耘是外祖父与外孙的关系。

　　清咸丰年间，江南地区的文化风气，一如既往，仍然以苏州为中心，一派繁荣兴盛的景象。不少的书画家即使在上海开埠以后依然寓居于此，收藏巨擘亦多集中斯地，萧山任熊、任薰，安吉吴昌硕，嘉兴周闲等浙江籍的海派画家，当然也包括海上画派前期名家之一的倪耘，一时间也都兴会所至，云集苏州。

　　咸丰八年(1858)，倪耘与吴大澂(清卿)、周闲(存伯)、黄鞠(秋士)、包栋(子梁)、陶淇(锥庵)等结画社于苏州虎丘白公祠。周闲老宅在范蠡湖，倪耘又与陶淇、黄鞠、陈埙、秦炳文等人合作《范湖草堂图》长卷相赠。该图水墨纸本，纵28.4厘米，横266.7厘米。

　　倪耘之画，幼承家学，写照以外，兼写花草，清新脱俗，一尘不染，人誉之为“秀骨天成”。画翎毛尤为擅长，师法恽南田，兼得外祖父方兰坻笔意。间写山水，亦颇静致。书法则学梁同书。去世后，濮院董燿(枯匏)为立小传，松江蒋确(石隺)书丹，胡钁摹勒上石。石碑当时就存放在洲泉屠家坝胡钁宅中。郭容光《艺林悼友录》记载：倪耘“善花卉翎毛，至人物仕女，皆能为之。同治癸亥，重晤于沪上，赠余荷花一幅，笔法较昔似觉枯涩，或曰其精神渐减故耳。明年遂卒于沪寓”。

　　海宁管庭芬与倪耘订诗画文字交。《管庭芬日记》记载，他在杭州吴山见沧楼茗饮时，在旧书摊上偶然发现了方兰坻《山静居诗话》的手稿本，当即从书商手里买下。与倪芥孙订交以后，即将此手稿转赠倪氏。同治元年(1862)，又为倪耘画的山水条幅题写四首绝句：

　　白云一抹锁山腰，黄叶离披尚未凋。忽送樵风吹细雨，岩居人爱听芭蕉。

　　青荳房深罥野烟，松杉苍翠寺门前。峰坳瘦塔当窗立，似说天龙一指禅。

　　几丛修竹傍乔柯，怪石支离立涧阿。此是倪迂真粉本，墨痕着处不须多。

　　野梅初放暗香凝，扶杖溪桥溯石碕。却怪横斜扶冷月，风来玉蝶逐人飞。

　　平湖葛金烺《爱日吟庐书画录》卷六载，他曾收藏倪耘的《玉兰芍药轴》，画上有倪耘的题识：“谁识花中原有笔，毫端方欲吐青霞。庚戌夏四月，芥孙。”葛氏认为，“小圃花卉由工稳入高超，晚年善写墨花，有逸致。此犹是中年之作，然笔已爽利，渐入南田、扶羲，雅俗共赏，其得盛名也宜哉！”

　　倪耘之画仍有不少流传至今。咸丰十一年(1861)所作《设色花果册》，著录于《中国书画家印鉴款识》；《花果草虫图册》，纸本，设色，纵30.5厘米，横27厘米，共计十二开，每开均有自题，现藏上海博物馆；上文提到的《范湖草堂图》长卷亦藏于上海博物馆；同治元年(1862)，作花卉屏，图录于《书画留真》。

　　《设色绢本菖蒲水仙图》已被定为国家三级文物，藏于嘉兴市博物馆。画上有作者题词：“寒窗隔处，绝世丰神，晕黄拖碧。湘波渺渺，无语相思积。香中坐读陈王赋，抛尽闲书册。又争如、移傍晶屏，一般颜色。立雪柔无力。只白石清泉，伴他幽寂。有个愁人对此花，愁如织。玉郎远去江千里，一去无消息。待背人月下，问花也得。”落款：“己未冬至日，芥孙作于吴门行馆。”

　　《蔬果图》册页六开，设色绢本。作者在画幅上自题“记得西湖新月里，劈莲曾知指头香。南田本并录旧句。”这部册页，曾经故宫博物院原院长杨新鉴定为真迹，并题跋题签。跋语云：“倪耘画学渊源有自，且著名于时，然作品世不多见。此册写蔬果十一种，计六开，笔致清秀，设色淡雅，无尘俗气，能得南田遗韵，与上海博物馆藏辛酉(1861)《草虫花卉册》为同期作品，弥足珍贵，藏者宝之。乙酉岁尾，杨新识于京华。”

　　又有立轴《灼灼芳华》，设色绢本。作者题款：“浅白轻红各斗妍，春风依旧自年年。而今何处寻渔艇，满目烽烟剧可怜。拟南田《草衣桃花山鸟》意。琴溪三兄大人有道之属，即希雅正。石门弟倪耘并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