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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里的梧桐大街

2017年09月13日 08:33来源: 嘉兴日报-桐乡新闻 作者:朱静怡

  上初中后,我终于荣幸地加入到了骑车大军中,从此我的活动范围就变大了,我骑行的主要道路就是梧桐大街。这是一条我深爱的街巷。说是大街,事实上它窄得可怜,甚至可能已经成为全市最小的一条街道了,两车一交汇便会堵得水泄不通,如今它已经成了单行道。“大街”两字担了虚名,但是“梧桐”两字却名副其实,路两侧的两排法国梧桐遮天盖日地将整条大街包裹地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夏日的大街因为梧桐的遮蔽而变得荫凉无比,阳光从枝叶间星星点点地洒下来,在地上投下一个个斑驳的圆点,那是盛夏里最动人的光影。秋季来临,梧桐就换上一身金黄的裙袂,在西风中摇曳生姿。寒潮过境,梧桐叶便洋洋洒洒地掉了一地,让人无不兴起悲秋情怀。

  哪怕后来复兴路建成,远比梧桐大街要宽阔平坦得多,我也宁愿挤在梧桐大街上,不仅因为梧桐,更因为它散发着诱人的市井气息。我喜欢听市声,喜欢闻烟火之气,而梧桐大街能满足你所有的需求。兴隆冷饮的八宝汤,云龙阁的虎皮卷,三毛煲店的黑鱼煲,酷狗里琳琅满目的小饰品,毛源昌的眼镜,各色自行车铺子……还有那个热闹的花鸟市场,在过去没有多少花店和苗圃的日子里,这里几乎集中了全城要买花草绿植的人们,植物的种类也很繁多,价钱也公道。此外,最受孩子欢迎的莫过于那些小狗、小兔子、小乌龟、金金鱼了,我也不止一次在这里给鱼缸里添过金鱼一号、二号、三号、四号……这些市井老店,经历过繁荣,也遭遇过衰落,有的伴随着时间的洗礼生根发芽,愈加散发魅力,也有一些店铺在大时代的淘洗中销声匿迹,徒留人一声叹息。

  对于学生党来说最熟悉的莫过于书店、文具店和各种吃食店了。当年新华书店还蜷居在梧桐大街和东兴街的交界口,八十年代的装修风格,书也不是很多,但那是早前全城唯一的书店,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已经足够了,我们闲时总会去看看。再往北走还有一家令人既爱又恨的光明书店,专卖各种教辅材料,“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孟建平”、“SMG”……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买不到的辅导书,在那还没有网购的日子里,光明书店可谓独霸桐城教辅圈。老师总说今天去光明书店买本啥啥练习卷,于是一放学,一群穿着校服的同学常常聚在这里东翻西找“老师说的是不是这本啊?”“嗯,帮我也拿一本”。

  此外,梧桐大街还曾经出现过两家文艺气息很浓的书店,一家是席殊书屋,一家是益智书廊,可以说他们引领着这座城市里文艺青年的品味,他们完全不卖教辅材料,从选书到装修都是与新华书店截然不同的,腔调十足。我在那里结实了张爱玲、三毛等人的文字,蔡志忠、几米的漫画,皆惊为天人。可惜,当电子书、电商的崛起,实体书店没落,他们也没能逃脱衰败的命运,渐渐地消失在了梧桐大街。

  梧桐大街与鱼行街的交界口的中山文具店也有了二十多年的历史,从小学开始,我就在这里买文具,买画画的铅画纸,铅笔,颜料等等,至今我还是每年有习惯来他家屯几支六块钱的英雄钢笔,不堵不卡,流畅好用,比商店里动辄几百的钢笔更为好写,关键还特别便宜,坏了也不心疼。

  2000年左右,随着城市的扩大,梧桐大街一直向南延伸到了与校场路交接,而这一段路就简单粗暴地命名为梧桐大街延伸段,它也秉承了梧桐大街一向的市井气息。短短十多年,一些店铺从无到有,甚至做得名气响当当。

  梧桐大街与振兴路交叉口的金栗子,就可谓栗子届的翘楚,以其香糯甜糯,且极低的坏掉几率而闻名,好朋友小龙曾说,他老婆一年要在那里吃掉几百斤的栗子,后来她生了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儿子,这说法虽然略有夸张,但是栗子的确是富含丰富的叶酸,想要好孕的朋友不可错过。

  金栗子的左右两边分别是响脆鸭和不老神鸡,响脆鸭每次都用高音喇叭浮夸地把广告做得震天响,隔着马路都能听到,每次都会听到那句“连鸭屁股都是香的”便食欲大增。而不老神鸡则要低调很多,他家的腐竹、海带、鸡翅、鸡脚都是一绝。两家虽仅一店之隔,却因食材做法完全不同而互不相扰,实在都是下酒的好菜,晚间鸡脚鸭脚配上啤酒,看一场球赛,拍巴掌都不放的。

  沿着延伸段再往南走,那里有一家大名鼎鼎的胡来烧饼,从小饼中饼到超级大饼,八块钱的烧饼已有草帽大小,且口味繁多,我最爱的是梅干菜烧饼,外焦里嫩,香脆可口。此外店中也比较讲究卫生,做饼的师傅是不收钱的,由专人负责收钱,不至于污染了面粉。你要是饭点来到这里,定是要排上一番队的。

  你若是等得心焦,不妨去逛逛隔壁的邵介桥炒货店,这家炒货店从刚开始一间极破极小的店面,做到如今两个黄金店面,不少人穿越闹市区慕名而来,老板不可谓不勤谨辛劳!他们各色炒货应有尽有,且包装整洁卫生,瓜子花生个头饱满,口味多样,什么奶油味儿、酱香味儿、五香味儿,吃完唇齿生香。他们的瓜子是爷爷的最爱,爷爷每次来我家,妈妈总会去备好瓜子,而爸爸则偏爱原味的南瓜子,味道更为原始,也更为健康,但依旧令人回味无穷,这其中全靠食材和翻炒的功力取胜。

  在他家对面的小巷子里,就有名扬全桐乡的阿能面店了,当时还没有做成连锁店。不起眼的店面,不起眼的位置,里面却别有洞天,这家面店号称是全城阿能面的开山之宗,一直到今日,全城遍地阿能徒弟、阿能兄弟、阿能朋友面店……这里依旧门庭若市,一直到凌晨两三点依旧灯火通明,为深夜劳作的人们捧出一大碗热腾腾的小锅面,想来那就是桐乡的深夜食堂。而我认为他们最赞的是黑鱼面和小黄鱼面。

  近年来梧桐大街上又新添了不少时髦的奶茶店、甜品铺、寿司店吸引着不少年轻人前往,当然那些不少极老式的店依旧与之共存,并且毫无违和感,寿司店、奶茶店对面的就是花圈店、寿衣店。金箔银盏,香油烛火的摊了一地,花花绿绿的花圈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兴兴轰轰地竞相斗艳。顾客也络绎不绝,想来生老病死,祭祀祷祝乃是最世俗之事了,也须得在此地才更能显得活色生香。这里还有几家素面朝天,颇具古风的照相馆。我在拍结婚登记照时,就在大街上选了一家极老式的照相馆,没有预约,没有PS,带着老花镜的老爷爷一个劲儿地喊着,“靠近点,再靠近点”,咵嚓一张就绑定一生了。

  随着城市中心的东移,人们的生活节奏越来越快,似乎很难回到步行的状态。越来越多的孩子由家长接送,学生党的骑车大军也逐渐减少了规模。但梧桐大街依旧是慢的,它的规模一直停留在上世纪,对开车一族不甚友好,每次开过想买些吃食,总因为无处停车而无奈作罢。梧桐大街也逐渐得冷清下来,但是它的存在是每一个桐乡人心中无可取代的一条街道。

  从前的街道那么美、那么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当你焦虑难当,停一停你匆忙的脚步吧,去看一看梧桐树下的盛夏光影,去听一听秋夜的梧桐雨,去逛一逛那条儿时的街巷,你会发现原来熟悉的味道从来不曾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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