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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纺车

2017年06月13日 11:18来源: 《钱江晚报·今日桐乡》 作者:王利明

  乡下老屋的柴房里搁置着母亲用过的一辆纺车,这辆木质纺车如今灰头土面,只剩一个支架和转轴。纺车是母亲勤劳的写照。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乡村还没有照明电,更谈不上电视、音乐之类的东西,晚上母亲纺车独特的声音成了我童年生活美好的乐章。

  乡村的夜晚,总是幽静而漫长。一年四季,乡村人总是忙碌而充实。尤其像我母亲那样的家庭主妇,晚秋后就开始纺纱纺棉,家里的自留地也种植棉花。秋冬时节,棉花像云朵一样,朵朵簇拥在枝头,晴日里把棉花采来放在一个个竹匾里晒,晒得棉絮蓬松后,就拿去弹棉花。

  印象里,有一个晚秋傍晚,我也挑着小箩筐的棉花跟着村上其他人去亭桥南面的姚家浜弹棉花。走进一间大屋子,在棉絮飞扬中,那个弹棉花师傅就把棉花放进一个大的手工机器上轧出棉籽,然后放到大门板上弹蓬松后再压成一片片。我把弹好的棉花拿回家后,母亲就把一片片的棉花搓揉成一条条的棉花条,放在纺车边的篮子里。

  母亲也是纺线的好手,纺车纺棉线是项繁琐、单一却漫长的工作。有雨雪的日子,或者冬日的夜晚,黄黄暖暖的灯光里,母亲总在不停纺线。灯是个农家的煤油灯,我小学阶段,晚上也基本是在母亲纺车边的小桌子旁,借着煤油灯做作业。有次我在母亲的惊叫中醒来,我迷迷糊糊趴在桌子上,醒来才发现是几根凌乱的头发被煤油灯烧焦了。看母亲摇动纺车纺线,也是一种享受。她一手摇动纺车,一手让棉条在锭子上拉出长长细细很均匀的棉线,摇车纺线配合得当,动作自然,和后来我读到的,作家吴伯萧《记一辆纺车》中“手臂尽量伸直,像白鹤晾翅”的描绘一模一样。

  冬日里阳光灿烂的日子,村上妇女们把无数个夜晚里纺成的线拿到场地上“经布”。“经布”是个大工程,好几个人合在一起经布后再分段织布。我们小孩子总喜欢凑热闹,看母亲他们在场地上把已经染成五颜六色的棉线绕在竹筒管上,然后按织布经线的需要拉长,再穿入到织布机的扣子里。这项工作是非常细致的,如今我回想起来竟也很有艺术性。

  因为是几人合在一起经的布,织布时就需要轮流。木质的土布织布机很大,但不是很重,轮到织布的人家就把织布机抬到自家厢屋的门口,就着门口的光线织布。《木兰辞》里的“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一说是对窗户,一说是对门户,但我们这里大都是对门户织布的。

  后来我查阅资料发现,江南的纺织技术根据记载是和黄道婆有关,黄道婆是个织布的高手,对我们江浙一带影响很大。母亲织布的手艺也非常好,一个长长的两头尖尖的梭子,中间装着绕满棉线的“梭里子”,在母亲两手熟练的操作下,梭子在脚踩织布机的机杼声来回穿梭,一根根棉线就织成了花色土布。

  自织的土布不耐穿,留一点做棉被外套,其余的几丈土布,母亲总会拿到东面五里远的亭桥小镇去卖。卖了布,母亲带我去逛街,顺便买点家用的东西。有一次母亲带我到棉布店里买了几尺洋布,做了一件棉衣外套,对这件洋布衣服,我记忆很深,衣服是褐底色上印有很多小小的鳊鱼,有次我重感冒了,昏昏沉沉里是父亲背着我去留良肇昌看医生,在迷迷糊糊中,我只看到自己衣袖上那些不停晃动的鳊鱼。

  乡村用纺车放线,就土布机织布,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也渐渐终止了。那台本来很有艺术性的织布机就搁置在柴房,最后还是被分解掉了。母亲的纺车也只能放在旧屋,灰尘里只剩下痩骨伶仃的支架。后来,人们用这辆纺车来摇结养蚕上山时的“柴龙”,才使得它能有幸保存到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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