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树下

　　你一声礼赞，成为别在书页里的种子

　　在我的心头慢慢发芽

　　长大

　　告别白杨

　　摇一只梦想的橹，驶到乌镇

　　你的窗下

　　微风拂着你拂过的窗棂

　　细雨张望你张望过的天井

　　墙边的野草凝翠

　　是你哪年哪天无意中撒落的种子吗？

　　你，在哪儿?

　　跟祖父在街上转

　　在病父床前执卷

　　在立志书院读书

　　在植材寄宿

　　狭长的弄堂，悠深的岁月

　　我踯躅顾步，希望遇着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你，在哪儿?

　　守望湖中的鸿鹄

　　给学监送死老鼠

　　到杭州安定中学插班

　　还是隐在北大书斋如饥似渴饱学苦读

　　时代的洪流巨变

　　你心静如水，走出校园

　　向我走近了吗？

　　我在观前街口驻足，在古戏台前彳亍

　　数不完的青石板路

　　走不尽的慕名游人

　　你，在哪儿?

　　在文海拨帆弄桨

　　幻灭过，追求过

　　几多残春秋冬

　　几多不眠子夜

　　你还在上海吗？

　　上海沦陷……

　　你的身影辗转

　　长沙香港武汉……

　　大地山河

　　你用目光抚过

　　码成铅字，岁月岂因战火蹉跎

　　寂寥过，小镇亦风波

　　蚕市萧条，香市零落

　　你见过，

　　你又有多久没有见过

　　这青砖小瓦，木板雕花

　　风一场，雨一场，风风雨雨冬雪秋霜

　　我扶梯踽踽而上，爱怜这孤老的巢房

　　你，在哪儿？

　　(为首届茅盾文学新人奖颁奖典礼的朗诵诗作，茅盾中学选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