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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珍师傅的糖坊

2015年11月11日 08:58来源: 嘉兴日报-桐乡新闻 作者:陈永治

  老底子的桐乡大麻镇上,宝珍师傅开了一爿糖坊,因而人们都叫他“糖坊宝珍”。他是塘东人,来到这异乡客地,租房子开糖坊,白手起家,创出了一番事业。

  开糖坊,从米粞里酿造出饴糖来,可不容易,是个技术活。宝珍师傅11岁就到许村的糖坊里当学徒,是烧糖的一把好手。

  宝珍师傅摸黑早起,将隔夜就浸在缸里的米粞淘好,滤干,上蒸笼蒸透。蒸熟的粞先要冷却,晾干,然后用湿芽麦粉拌匀,放进糖灶去烧。一担米粞,需用一斗大麦发的芽夹水磨粉,均匀地拌入粞中,一层层装进糖灶里的大缸,中间留出一个竖洞,将周围的原料填结实,再盖上盖就行。等两口灶缸都装好后,大约已经五更天气了,便开始起火烧灶。

  糖灶有特殊的砌法。在灶口用稻草柴烧火,火势能在两口灶缸之间盘旋,使缸体受热均匀,再从烟囱放掉。烧一次火要用五捆柴,烧法也有讲究,捏牢一把稻草要一抖一抖地烧。烧好后让它焖着,直到黄昏起更时再烧第二次,也是五捆稻草,烧到敲二更时才烧完。所以,烧一次火约需一个更次时间。第二次烧好仍焖着,要等一昼时(即24小时)后,才拔掉糖缸底边的塞子,就能放出糖水来,接引到一只木桶里储存起来。

  一担米粞能产出饴糖两桶,约有百来斤。附近几个大镇上的酱园,会上门来买去做原料,装一船往往要十来桶,因此销售不成问题。出糖后,糖灶要连轴转,因此,宝珍师傅全家老少都出动也忙不过来。出了糖,剩下的糖糟还有几十斤,是喂猪喂鸡的上好饲料,也能卖钱,但卖不掉多少,只能自己养猪养鸡,就更忙得团团转了。

  宝珍师傅一家人吃过早饭,接着就要掼糖,做糖塌饼、糖圆子,还要给换糖担装糖堆盘,一刻也不得闲。

  掼糖这活,先要将饴糖倒进铁锅里,用文火慢慢地熬干到一定程度,倒在大缽头里,让它冷却凝固,然后拿到一个木桩上去掼。一次次反复地操作,直掼到糖的颜色变白,这种糖叫“多多糖”。这时,用手工搓成条状,用苎麻线均匀拉断,揿扁,沾上不粘手又可食用的粉,就做成了糖塌饼;掐成一个个小团,揿扁,嵌炒熟的黄豆粉作馅,捏成圆子,滚上芝麻,便是香甜可口的芝麻糖圆子。小贩们常常围着等,批发出去零售,现做现卖,三四个铜板一个,非常抢手。

  农历十二月廿三,灶家菩萨上天,家家户户都要买灶糖“送灶”,甜蜜了灶神的口,让他上天奏本说好话。因此,年底做灶糖又是一宗抢手的好生意。但灶糖比较考究,要用糯米米粞做原料,做出来的糖又甜又鲜。每年立夏节,还要做“立夏糖”卖,尽管已经够忙了,但仍舍不得放弃赚钱的每一个机会。

  挑换糖担的都是穷人。他们挑担下乡,各处转悠,断“多多糖”卖其实很便宜,但仍少有人花钱买,而用没用的头发、骨头、破布、僵蚕等破烂,都可以换糖给孩子吃,换糖担这才有了生意。当年,有五六副糖担,用换来的破烂到糖坊来装糖,宝珍师傅则估摸着价值给他们的板盘上发放糖堆。等挑担的都走了后,还要分类整理,然后储藏在一间破旧房子的仓库里。这些破烂货也会有人上门来收购。有一年,军阀混战,孙传芳部队的战马病了,需要大量僵蚕治病,恰恰宝珍师傅的仓库里囤积了很多僵蚕,因此掘到了“第一桶金”,才买得起地基盖起了自家的房子。

  直到1938年,日本侵略者纵火滥烧大麻镇,宝珍师傅的糖坊也被彻底焚毁,从此便歇业不再开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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