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现在住的房子是二十多年前单位造的，当时他是一名中层干部，年龄又较大，所以分得的层次最好，三楼。上面顶层是小朱，下面二楼是老宋。

　　七八年前，老马家里要装太阳能热水器。热水器必须装在屋顶上，而屋顶在小朱的四楼上面，老马去跟他商量，起初小朱有点犹豫不太肯，但老马说：“这屋顶又不是你一家的，是我们这幢楼所有人家的。”小朱虽然觉得老马说话有点硬，但想想也有道理，便答应了，只是说：“你叫师傅们留心一点，千万别把洋瓦踩破了。踩破了洋瓦，虽然还有一层水泥楼板，但总要渗进雨水来的。”老马满口答应：“不会的，不会的，我会交代师傅们的。”

　　师傅们通过公共楼梯，七手八脚将热水器抬到屋顶，老马交代说：“千万不要踩坏了洋瓦！”师傅们说不会的。老马还是不放心，亲自爬上楼顶来。这些师傅们毕竟有经验，好像身怀轻功似的，走在洋瓦上，身轻如燕，而老马自己刚一踩上，一张洋瓦便“卟”的一声碎了，“妈的！”老马轻轻骂道，一只脚迅速缩开，另一只脚底下又发出“卟”的一声，“妈的！两张碎了。”师傅们劝他别过来了，老马乖乖地下来。一个师傅说：“你最好还是去附近寻两张洋瓦上来补上。”老马在墙脚边盘桓了两遍，一张也没有寻着，两手空空地上来问师傅：“怎么办？”师傅说：“寻不着，那么只有另想办法了。”他将两张碎瓦连同周边的洋瓦拨弄了一番，说：“好了，五年之内，保证不成问题！”老马想五年之内不会漏水，下面四楼的小朱不会怀疑是他老马踩坏的。

　　一年过去了，没听说小朱家漏水，二年、三年过去了，也没听说小朱家说起。老马想，那位装热水器的师傅，手段还真高明。渐渐地，他将这件事忘记了。

　　去年，小朱买了幢小别墅，将这里的房子卖掉了，买主是外地人，暂时还不来住，房子空着。

　　前几日台风“杜鹃”来袭，狂风大雨，半夜里，老马被一阵响声惊醒，一抹脸上，湿漉漉的，按亮灯光，大惊失声，房子像打湿的菜篮，在滴着水，床淋湿了，衣柜衣橱淋湿了，地板也淋湿了。老马推醒呼呼大睡的妻子，又下楼叫醒二楼的老宋，三人又是勺水，又是搬东西，全身心地投身到了史无前例的“抗洪”战役中，一直忙了半夜。老宋害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抱来几床旧棉絮，铺在地板上吸水。

　　天亮了，雨停了。老马要老宋陪着，来到四楼，一脚踹开房门，只见里面四壁空空，地板上全是积水，可以养鱼了，屋顶还在“滴答滴答”漏着水。老马一看，那漏水的地方正是七八年前他装太阳能热水器的地方。

　　“妈的，那装热水器的家伙说得真准。”老马不敢说出来，心里懊恼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