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乡历来是湖羊产地，小湖羊皮也一直是重要出口商品，有着“中国软宝石”的美誉。以前，桐乡农民养羊，主要用途是积肥，其次是出售小湖羊皮、羊肉和羊毛。其中小湖羊皮最值钱，一张上等的“头路皮”可值五元，相当于现在四五百元。湖羊毛产量不高，平均每只仅二三斤，这是湖羊的弱项。所以，农民养羊，主要是指望它多生羊羔。

　　上世纪60年代，由于国内羊毛奇缺，改良羊很受青睐。1968年，梧桐中心兽医站撤销，组建各公社兽医站，我任灵安站站长。冬天，我去开会，主要内容是推广改良羊，改变湖羊主要用途，即改“皮用”为“毛用”。第二年7月，桐乡畜牧局派员分赴新疆等牧区购买种羊，我和同事陈凤良则被派往内蒙古。

　　说是内蒙古，其实是靠近内蒙古的河北省沽源县，那里是草原，有一个军马场，场内兼养一种“考力代”绵羊，羊毛很密很细。去前通过打听知道，该军马场党委书记是宁波鄞县人，是个老革命。我们乘火车到张家口后，需换乘马车去沽源，但正值起风沙，去不了，只好在张家口歇脚。我们选择了工农兵旅馆住下，这里条件非常差，吃的是手指般粗的黑面条，吃了两餐再也不想吃了。我们只好拿出随身带的大米，托旅馆烧饭，谁知旅馆里的服务员一看见白花花的大米，像是见了白花花的银子，追来追去跟我们讨要。那时候，他们难得见几次大米的模样，凡是开口讨的我们都送一些。这样几天下来，一大半被送掉了。

　　后来，风沙终于停了，我们坐马车来到沽源军马场。沽源地处内蒙古高原，海拔2000米。虽是七月，这里气候却相当宜人，凉爽舒适。我们按图索骥找到了这里的赵书记。他人非常客气，称我们为老乡。交谈中，我们得知赵书记前几年来沽源，负责军马生产，专门提供给骑兵部队。他大概是师级，身边有一个勤务兵，不离左右，还有一个炊事员，专门负责为他全家做饭。赵书记吩咐他们宰羊给我们吃，谁知这些羊膻味太重，又不放佐料，我们根本吃不了，一闻就反胃。

　　我们在沽源生活了几天，挑选了8只“考力代”品种的青壮雄羊，赵书记念及同是浙江老乡，不算数，以每只150元的价格成交，还用马车连人带羊送我们到张家口火车站。我们上车后还算顺利，谁知到了徐州，正遇当时红卫兵武斗，铁路中断，火车只进站不出站。由于情况特殊，8只羊要吃草吃水，“咩咩咩”叫个不停，这让我们束手无策。

　　一名铁路工人见我们遇上困难，还借我们镰刀，领我们割草喂羊。羊要喝水，他又帮着去取水。全靠他帮助，我们才度过了难关。到第7天，不知什么原因，火车突然开动了，我们未来得及向他感谢，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回到桐乡后，这8只雄羊饿得站立不稳，我们人也又黑又瘦。我母亲见到我，竟然哭了起来，原来音讯不通，全国又到处在武斗，她提心吊胆了一个月。

　　后来，经过大力推广，同时又采用了人工授精的办法，改良羊发展非常快，到1973年桐乡全县已有12万多头。但后来，因为羊毛价格下调，改良羊羊肉膻味太重，不合南方人口味，优势全无，存栏数急剧下降，到现在几近绝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