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蚌，桐乡土话叫“蚌壳”、“水菜”。现在市面上很少见到河蚌了，甚至连农家餐桌上也鲜见了。但在我小时候，河蚌却是家常菜。

　　我小时候，农村物质生活相对贫困，菜肴也单调。每到“呒啥菜丝吃出来”的时候，奶奶便拎一只提桶，赤脚，卷起袖管脚管，挪到水里头，去摸水菜。河蚌广泛分布于江河、湖泊、池塘内，栖息于淤泥底和水流动比较缓慢的水底。因此，只要俯下身子，手从泥底抄起，一步步地挪动，总能将躲在泥底里的水菜挖出来。

　　农民常把捉来的河蚌往桶里一放，养它个一夜，等它们把壳里面的泥水吐干净后再杀来吃。河蚌在清水中常会张开蚌壳，以示它在休闲。此时你若伸一根稻草或桑条棒进去，它会立刻关紧蚌壳，任你怎么往外抽，它就是不放。所以，要想把它剖开，也绝非易事。剖取河蚌肉的窍门是：先用左手握紧河蚌，使蚌口朝上，再用右手持小刀由河蚌的出水口处紧贴一侧的肉壳壁刺入体内，刺进深度约为1/3，用力刮断河蚌的吸壳肌，然后抽出小刀，再用同样方法刮断另一端的吸壳肌，打开蚌壳，蚌肉即可完整无损地取出来。

　　河蚌肉质脆嫩可口，搭配多样，可放咸菜，也可做成玉米蚌肉汤、蚌肉豆腐汤、西兰花炒蚌肉等。但也许是因为蚌肉不易煮熟或口味等原因，喜欢吃蚌肉的人并不多。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吃午饭，家里烧了个水菜夹冬菜。正巧来了个讨饭的，父亲便把一大盆水菜倒在他的碗里。哪知，他尝了一口，吐掉都来不及：“什么东西，介难吃！”此后，我家吃水菜的劲头也没了，因为水菜成了“讨饭徒”也不屑的东西了。

　　听大人说，河蚌里面会产珍珠。于是，我摸来一大桶河蚌，一只只翻看，盼着里面能掏出许多珍珠来。事实上，蚌珠的大小与河蚌的大小并不完全一致，有的看起来大块头，但里面的蚌珠极其微小；有的个头小，珍珠却饱满结实。我想象着一只河蚌吞进一粒沙子，要经过多少痛苦磨难才能培育出一颗洁白坚硬的珍珠来，便不禁对它充满了敬佩之情。

　　近年来，由于环境污染和水质破坏，河里面的河蚌已难觅了，更不要说“拎个一桶来”享用了。或许，只有当某天在市场上再也见不到它的身影时，怀旧的曾经受过它好处的人们才会突然冒出一句：“怎么现在连水菜也没得卖了？”而听者大概也很难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