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下午3点，桐乡市特殊教育学校3楼一间教室里，嘉兴市康慈医院的医生正在等着给当天最后一名孩子做智力鉴定。

　　3点15分，桐乡市综合行政执法局凤鸣中队中队长吴伟杰急匆匆地领着一对母子前来。吴伟杰向该校老师以及在场医生介绍了这名智障儿童的情况：母亲张女士因乱设摊而被罚款，城管队员经过沟通了解到这户家庭的困难后，凤鸣中队最后将这对母子列为“帮扶对象”。

　　讲者无心，听者动容。一名医生直言：“你们管出了故事。”

　　一张罚单，牵出一个故事

　　在凤鸣街道同福集镇，时常能看到几个小吃摊，或卖煎饼，或卖凉面。桐乡市综合行政执法局凤鸣中队根据集镇的实际情况，在一些对交通、市容影响较小的位置，划设了限时设摊区，为这些生活困顿的小摊小贩提供一个谋生场所。因此，尽管小摊小贩不少，倒也能有序经营。

　　不过，也有些小摊贩会偶尔“顶风作案”。今年3月11日，凤鸣中队在开展乱设摊整治时，在凤鸣同福中心小学附近的花坛后面，发现了一个出售油炸食品的小摊。由于该地点不是限时设摊区，执法队员便劝摊主把摊位挪到允许设摊的位置。不想摊主张女士和她母亲一言不发，若无其事地翻动锅中炸串。“我们劝了半个多小时，她们就是不动，也不愿多讲。反正就是要在那里摆。”吴伟杰回忆，因为张女士不听劝告，又拒不离开，最后只能依法对其开出一张20元的罚单。

　　就在第二天，吴伟杰和同事再次来到同福集镇，看到张女士依然在老地方设摊。执法队员又进行劝说，对方仍不为所动。不同于前一天的是，有一名男孩正抱着张女士的腿。他身高1.1米左右，留一个寸头，穿着衬衫和牛仔裤，初看和正常孩子没什么区别。

　　不过，看到男孩不断地流口水，这个年纪脚上还拴着铃铛时，吴伟杰觉得有点奇怪。他便试着跟张女士拉家常。“她还是不说话，但我提到‘带着孩子摆摊够辛苦’时，她开始说话了。”吴伟杰说，经过耐心劝导，张女士不再沉默。

　　原来，男孩叫小枫，今年6周岁了。因为早产而大脑缺氧，成了智障儿童，到了去年刚学会走路。张女士说了没几句，眼中就噙满了泪花。执法队员听后也感到非常心酸，进一步了解之后，得知张女士母子的苦难远不止于此……“乱设摊行为，无论是从市容市貌，还是交通、环境等角度来说，都是不被允许的。但我们也不应忘记还有一小部分人还在为生活所迫，而去摆摊谋生。所以我们要尽量努力去引导、规范、寻找一个平衡点。”吴伟杰告诉记者，张女士之所以在该地点摆摊，是因为距离住处近，为了照顾小枫方便。

　　执法队员决定帮助这位特殊的“学龄儿童”。渐渐地，张女士的态度也变了，由沉默变为感激。“我们隔三差五上门去，她把我们当朋友看待，刚到就给我们让座……”吴伟杰说，凤鸣中队经过打听后，联系了桐乡市特殊教育学校，想尝试一下让小枫到那里上学。

　　出生先天缺陷，父母离异雪上加霜

　　随着对小枫母亲的熟络，吴伟杰他们还得知，原来小枫的外婆也是离婚后重组家庭，外公外出务工7年未归。而小枫的父亲在和张女士离婚后已另娶，小枫从小失去父爱……可以说，不幸贯穿在小枫的生活中。

　　张女士是凤鸣街道联庄村人，现年29岁。2008年嫁到高桥镇越丰村，刚开始小夫妻俩既能干又肯吃苦，生活很幸福。而婚后次年，小枫的出生非但没能为这个幸福家庭加码，反而令原本的美满生活戛然而止。“大脑中有一层翳，心脏上有若干小孔。”向来本分的张女士，怎么也想不到这些字眼会出现在自己孩子的体检鉴定中。对她来说，这犹如晴天霹雳。

　　孩子是爱的结晶，同样受到打击的，还有小枫的父亲。俗话说，困难会唤醒人内心深处的东西，非善即恶。但小枫的父亲，慢慢地变了。“没过几年，虽然我们又生了一个女儿，他还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话没说完，张女士哽咽了。离婚，成了她最无奈的选择。根据具体情况，法院将两个孩子的抚养权判给了男方。“但他另找的女人怀孕了，因此放弃了抚养权。”

　　此后，张女士只能带着两个孩子回到同福集镇租房子，同时将生活的困难“随身携带”。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小枫的外婆虽然另有家庭，但看到女儿的不幸时，经常过来帮忙摆摊。

　　由于小枫的外公一直在外不回，因此，小枫的户口无法从高桥镇越丰村迁到外公家的户口本上。小枫就学、获得相关补助也变得更为复杂。

　　制服里的心，同样有温度

　　4月22日上午，吴伟杰接到了桐乡市特殊教育学校老师的电话，对方说当天下午有一个智力鉴定。想到一旦错过这次鉴定，小枫也许就会失去就学的机会，吴伟杰和同事急忙赶到张女士的住处，通知体检的事情。

　　张女士怕小枫拿到东西就往嘴里送，就将他的手用胶带缠住。进门看到这一幕，吴伟杰想，对于这个家庭，对于小枫，太需要帮助了……“当时已经快3点，他们自己坐公交车去的话，肯定会错过鉴定。”执法队员没有多想，开车把这对母子送到学校。

　　经过鉴定，可以确定小枫为重度智力障碍，具体为几级需要看一星期后出来的鉴定结果。该校朱老师说，小枫可以在8月底到学校注册学籍，带全相关证件可以给他申请每学期500元的补助。等鉴定结果出来后，学校还会安排一个面试，体育、生活教育、教学方面的老师都会参加，在校就读还是送教上门，要根据小枫的面试综合成绩来决定。

　　朱老师也提醒，根据小枫心脏有问题，饮食、排便等基本生活自理能力缺乏，走读不具备条件等情况，有可能安排定期的送教上门。“不管面试成绩怎么样，我们都想尽最大的努力。即使送教上门，对于小枫的成长来说都是有帮助的。”吴伟杰坦言。

　　从开出罚单到现在的一个多月里，凤鸣中队联系过民政部门、残联、派出所以及其他执法中队，争取一切可能帮助小枫。目前，获悉民政部门也许可以给小枫办理重残儿童补助，桐乡市综合行政执法局高桥中队正在与小枫的户籍所在地越丰村沟通，希望寻到帮助，这是一场爱心的接力。

　　吴伟杰说，依法管理是每个城管队员的职责，但藏在制服里的心，同样有温度。看到执法对象是弱势群体，也会本能地想去帮助。“温暖是相互的，张女士虽然还在摆摊，但她表示会尽量配合我们的管理。从开始的沉默到把我们当朋友，就是最好的感激。”

　　图为3月11日当天，凤鸣执法中队的队员在现场执法

　　当时开具的罚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