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风吹得地上的残纸片打旋。我坐在车里，习惯地往外一瞥，那个看着水果摊的男孩裹紧了棉衣，拉链拉到了下巴上，连着衣的帽子扣住了整个头，两手使劲地插在衣服口袋里。他坐在椅子上，两条腿伸直交叉，有节奏地颤动，仿佛是被风吹动的。如果不是眼睛能让人望得见，就像是一个扎成了稻草人。他那个和蔼父亲不知躲哪儿了。

　　水果摊已经摆了近两年了，除了雨天，不管冷暖都准时在傍晚出现。起初只是一辆破旧的5吨卡车，一个中年男人。车上囤了半车苹果或桔或柚，从车上搬下来的纸箱子里装着时令的水果。这样摆摊的有三家，春去寒来，真正坚持下来只此一家。所以他的摊位越来越大，足有两间门面宽了。

　　中年男人看起来五大三粗，做起事情来不温不火，每一次称好分量，他都要报两次价，一次连着零头，第二次就把零头的大大小小几角剔除，只剩一个整数。一次一对母女来买水果，小女孩把钱包随手就在卡车的水果堆上一放就挑水果。母亲马上就数落：“你这个猪头三，钱包好这样随便放的。”女孩也不甘示弱地回敬。两人边挑边吵。最后水果交到抽烟静听的中年男人手里，他悠悠地说：“你这个妈妈，对孩子太着急了。”“这个小孩子不急行的啊？马大哈一个。”男人笑笑只顾找钱不多说了。

　　生意一好，他带来了十三岁的儿子，一个瘦瘦的小男生。我看中了葡萄，问他多少钱？他说七块。昨天你老爸卖六块。他一扭头问了男人，男人不清不楚地嘟囔了一声，似乎昨天卖得太便宜了。那就给你六块吧，别人不够的。听起来挺热乎。我一递钱，不小心落在了地上，正巧在一个小水洼里。他捡起来，在身上擦了擦收了。

　　就这样，男人很放心每天的买卖，有时摆好摊，就没了踪影，看起来到像是男人帮助小男生打理水果摊。周围开店的人傍晚闲来无事，也过来和男生聊聊。你老爸是不是又去打牌了。男生摇摇头不说。看这个小孩，这么小就来赚钱，等别人辛辛苦苦读完书来找工作，他早就几十万赚进了。读书无用论者以此为例。面对人们感叹着，小男生也不说什么。只有几次，边上坐着个比他大的姑娘时，才有说有笑凑在一起看手机。顾客都是老熟人了，关心地问起，原来是他姐姐。来的顾客多时，姐姐也忙活起来，但是什么水果什么价都要问男生，每次都要问。

　　他的故事在坊间流传开来了。传说他原来在石门路读小学，后来读了初一，晚上来卖卖水果，结果干脆连初中也不去读了，专业卖起了水果。小小年纪，酷暑寒冬地坚持，也是一种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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