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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铎声声,我心摇曳

 

  第一次听说木心,是因为他的文章里提到乌镇,似乎有种人情淡漠的感觉。第二次听说木心,是陈丹青力捧他的老师。第三次是《哥伦比亚的倒影》一书的面市。第四次是听说木心回来了。……昨天,乌镇木心纪念馆正式开馆。陈丹青说,就是不想跟他分开。先生:我们也不想跟您分开。让我们再看一看他英俊的外表和从不离身的帽子吧;让我们再读一读他时而温润时而冷峻的文字吧。

 

  向世界出发,流亡,千山万水,天涯海角,一直流亡到祖国,故乡。

 

  ——木心遗稿

 

  我爱老子,但我不悲伤、不绝望、不唱反调、不骂、不出鬼主意——我自得恶果,所以不必悲伤;我不抱希望,所以不绝望;我自寻路,一个人走,所以不反激。我也有脾气要发,但说说俏皮话。

 

  ——《文学回忆录》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风筝”,我就像脱线的风筝,线断了,还向上飞。陶先生问:“不愿做塔尖么?”我说:“生在西方,就做伊卡洛斯,生在中国,只好做做断线的风筝。

 

  ——《文学回忆录》

 

  从十四岁写到二十二岁,近十年。假如我明哲,就该“绝笔”。假如我有法国兰波之才,已臻不朽。但是我什么也没有,只有痴心一片,还是埋头苦写。结集呢,结了,到六十年代“浩劫”前夕正好二十本,读者呢,与施耐庵生前差不多,约十人。出版吗,二十集手抄精装本全被没收了。“尝著文章自娱”结果是“尝著文章自误”。

 

  ——《鱼丽之宴》

 

  异国平居有所思的炎凉岁月里,时常会警觉自己是一个不期然而然的爱国主义者,我与华夏胤裔,始终维持着单方面的君子之交,于是我带着中国回中国。

 

  ——《上海在哪里》

 

  史学使人清醒。哲学使人坚定。我目睹很多艺文人士由于不具史学哲学的观点而临危大惧,张皇失措,彼此诬陷,怕死贪生。当此际,我方始明白史学与哲学原来有这样的实用性。此二学,我所涉不深,却也够我自始至终保持镇静。莎士比亚、贝多芬都赶上大街来批斗,我安之若素,因为无损莎士比亚、贝多芬一根毫毛,而有莎士比亚、贝多芬存在的世界,我为何不爱,为何不信,为何不满怀希望?

 

  ——《鱼丽之宴》

 

  古代的英雄豪杰似乎在童年就非常自觉,真是这样的吗?即使到了现在,我仍然怀疑都是成人灌输教唆出来的,我也仍然相信小孩子只有虚荣心,一直要虚荣到深感虚荣乏味了,才转向追求光荣。

 

  ——《鱼丽之宴》

 

  所谓“人生经历”,够了,现在缺少的是写作才能而不是写作题材。我发现很多人的失落,是忘却了违背了自己少年时的立志,自认为练达,自认为精明,从前多幼稚,总算看透了,想穿了——就此变成自己少年时最憎恶的那种人。我愧言有什么特强的上进心,而敢言从不妄自菲薄。

 

  初读米开朗基罗传,周身战栗,就这样,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了。我经历了多次各种“置之死地而后生”,一切崩溃殆尽的时候,我对自己说:“在绝望中求永生”。常见人驱使自己的“少年”“青年”归化于自己的“老年”。我的“老年”“青年”却听命于我的“少年”。顺理可以成章,那么逆理更可以成章——少年时自己说过的一句话,足够我受用终生。

 

  ——《鱼丽之宴》

 

  沧海蓝田共烟霞 珠玉冷暖在谁家 金人莫论兴衰诗 铜仙惯乘来去车 孤艇酒酣焚经典 高枝月明判凤鸦 蓬莱枯死三千树 为君重满碧桃花

 

  ——《西班牙三棵树》

 

  我的几个家庭教师中,有一位是新潮人物。他教我读《圣经》,简称“读熟五记、四福音,就可以了”。

 

  ——《文学回忆录》

 

  我七岁丧父,只记得家里纷乱,和尚尼姑,一片嘈杂,但我没有悲哀。自己没有悲哀过的人,不会为别人悲哀,可见欣赏艺术必得有亲身的经历。1956年我被迫害,死去活来,事后在钢琴上弹贝多芬,突然懂了,不仅懂了,而且奇怪贝多芬的遭遇和我完全不同,何以他的悲痛与我如此共鸣?

 

  ——《文学回忆录》

 

  教我读杜诗的老师,是我母亲,时为是抗战逃难期间。我年纪小,母亲讲解了,才觉得好,因此闹了话柄:有一次家宴,谈起沈雁冰的父亲死后,他母亲亲笔作了挽联。有人说难得,有人说普通,有人说章太炎夫人汤国梨诗好,我忍不住说:“写诗么,至少要像杜甫那样才好说写诗。”亲戚长辈哄堂大笑……后来见到,还要问:“阿中,近来还读杜诗么?”

 

  ——《文学回忆录》

 

  我少年时有个文字交的朋友,通了五年信,没见面,她是湖州人,全家信基督。她的中学、大学,都是教会学校,每周通一信,谈《圣经》……当时我十四岁,她十五岁……后来我们在苏州东吴大学会面,幻想破灭……《旧约》没有能使她爱我,《新约》没有能使我爱她。现在旧事重提,心里忽然悲伤了,毕竟我们在五年之中,写信、等信二百多次,一片诚心。

 

  ——《文学回忆录》

 

  温州的夏承焘先生,号称近百年第一词家,浙江大学中国文学系教授,我们长谈、通信,他每次寄作品来,都写“木心仁兄指正”,他快近六十岁,我当时才二十几岁……后来,在杭州还听过夏承焘专门讲《桃花扇》。

 

  ——《文学回忆录》

 

  我爱的物、事、人,不太提的。我爱音乐,不太听的。我爱某人,不太去看他的。现实生活中遇到他,我一定远远避开他。这是我的乖僻。艺术家的乖僻,是为了更近人情。

 

  ——《文学回忆录》

 

  二次大战结束,中国内争继起,哪有嘉年华可言,而是个人的青春期,一半虽被灰烬淹没,还剩一半算是劫后余春,兀自蓬勃不已。现在回想起来,不无“好时光”的感喟。青春,理应是迷离惝恍的,在追思中却显得水清见底,那“底”,都分别超越了个人性,像碎镜子中的纷纭世界,一片一世界,加起来,通常就把它们叫做“时代”。似乎很庄严,其实还不是一派仓皇猥琐,凡是皆煞有介事而已。

 

  ——《战后嘉年华》

 

  童年的我之所以羡慕画家,其心理起因,实在不是爱艺术而一味虚荣,非名利上的虚荣,乃道具服装风度上的兴趣的虚荣,因此仍可还原为最低层次的爱美。西方十九世纪的音乐家、诗人,起初打入我心坎的也是郁茂的髻发,百合花瓣似的大翻领,瀑布般的围巾,紧身而洒脱的黑外套,认为只要长得稍稍有点像他们的模样,再加上如此这般地一身打扮,那么,作曲写诗也是没有问题的。

 

  ——《战后嘉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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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钱江晚报·今日桐乡》 作者: 编辑: 王志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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