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暑假,我家首次添置了一台电风扇,立式,能摇头。在那个年代,这可是一件生活奢侈品。之前,人们纳凉祛暑的主要办法是借自然风和扇扇子。
每当夏季来临,父亲照例抠出一小部分钱购买几把扇子,质地有蒲叶、羽毛、丝织品和麦秆等几种,以蒲叶为主。扇子买来后,一定先交给母亲,一般不会直接使用。母亲节俭持家,对用钱买来的物品更是珍爱有加。除了羽毛扇,其余的均要经过母亲那一道精加工,即给它们镶边加固,美容一番。
我从小体弱,冬怕冷,夏惧热。烈日炎炎,酷暑肆虐,无论吃饭还是上床时,那把扇子就会送来阵阵凉风,陪伴我舒适地用餐,安然地入睡。而此时的母亲常常汗流涟涟,衣服上汗渍斑斑,一脸疲倦。看到此时,我常常恳求别太照顾我,别太累着。可母亲很固执,照扇不误。在那些酷热异常的夏夜里,为了我睡得香甜,母亲的扇子不知晃动了多少次,而她往往是摇摆着筋疲力尽的手臂勉强睡去。人说“母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爱”,对此我深信不疑。
母亲扇子的另一个重要功能便是驱赶蚊蝇。夏季乡村,杂草丛生,臭味四起,蚊蝇虫豸十分猖獗。我上床前,母亲便把原本封得严严实实的帐子敞开,脱下拖鞋,身子进入里床,拿起较大的蒲扇,把整个空间横扫几遍,不让一蚊留存。然后放下开合的一面塞进席子底下,还在垂直向中间用数个夹子紧紧夹住,以备我入睡。母子同睡时,只要蚊声稍响,她会毫不犹豫地撑起身子,拉亮电灯,寻找那只可恶的蚊子。有时一夜折腾数次,使白天劳累不堪的母亲晚上也不得安稳。
转眼间,随着寻常百姓家电器设备的不断涌入,扇子正在快速远去。小孩们再也不需依靠妈妈手中的扇子睡去。扇子是我享受母爱的最佳载体,三四十年过去,其幸福感依然温馨沁人。年近半百如我者,不会忘记那些曾给我们带来凉意和母爱的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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