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不喜欢显摆的人,却偏会遇到爱显摆的人。
每个人显摆的东西都不一样,有人显摆金钱,有人显摆能力,有人显摆魅力……不管显摆什么,都会给人以肤浅的感觉。直到一天,我看到了有一种显摆叫爱。
那是去年改毕业班的试卷时,我们各乡镇选一些老师去改,我和几个不认识的老师在一组。
每组都有任务,任务完不成就要加班。我们都埋头唰唰改着试卷,一点儿也不敢松懈。
对面一个男老师很年轻,他改得飞快。改一会儿,他从钱包中掏出一张相片,递给我们看:“你们看,我女儿。漂亮吧?”
我们凑上去看,相片上是个几个月大的孩子,也说不上特别的漂亮。我们都礼貌地说了句:“呀,真可爱啊。”然后,我们又像机器一样埋头改卷。
余光中发现,他在大家的夸奖中开足马力改卷,一脸当爸爸的幸福样。
我微笑:很明显地,他在显摆自己的女儿。但第一次,我没反感。
不过,一会儿,他又把相片递给我们,很认真地问:“你们再看看,她聪明吗?”这样不厌其烦地影响我们工作,就为让我们注意到他女儿,这让我有点心烦。我马上说了一句:“几个月的小孩子,怎么看得出聪不聪明?”说话时,我头也没抬,继续改卷。旁边的几个老师也附和我说:“看不出来的,长大后才看得出来。”
他收回相片,有点失落,静静地改他的试卷。
在改卷的唰唰声中,他的笔也没停,慢慢地、低低地说:“我的女儿,刚生下来医生就说她有生命危险,说她脑内出血,就算抢救过来了,也担心有后遗症,智力也会有影响,医生让我们放弃,我不放弃。我们那是小乡镇,没法抢救,我妻子抱着女儿,我亲自开车,往大医院赶,本来是要开三小时才到的路,我开得飞快,两小时就到了……我们救了女儿的生命。可是,医生说智力有没有受影响,还要等她长大点才知道……”
原来,他一次次让我们看他女儿的相片,流露的不是炫耀,而是担心,担心女儿智力受到影响,他只是想从我们口中印证一下:女儿是健康的。
我们都放下了笔,充满理解地看着他。我低声说:“我看了你孩子的相片,觉得她很有灵气,应该没问题。你不要多虑了。”同组的老师也是这样安慰,有人还很迷信地说:“上天是公平的,不会让这么好的孩子有缺陷的。”我们都坚定地点头,就像我们就是公平的上天,要给他一个承诺。他微笑着说:“谢谢,但愿如此。”
这是世间最美丽的显摆,揭开显摆的外衣,是一个年轻的父亲隐藏着的对女儿不离不弃的爱,深沉而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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