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村坊上常有些“外来客”造访,他们穿着不入流的衣裳,灰头土脸,推着28英寸重磅自行车,车上载个大麻袋,挨家挨户推销“秘方”。遇有人搭讪,便停下来讲个不停,甚至搬个凳子坐下来软磨硬泡。村民称他们为“江湖郎中”,说他们是“识真病,卖假药”。彼时,乡村未开化,乡民对城市信息接触较少,医学也未如现在发达,得个疑难杂症,往往对民间偏方抱有侥幸,充满好奇。
一年春蚕时节,家里来了个卖“虎骨酒”的中年男子,胡子拉渣,眼睛浑浊,中等身材,操一口苏北口音。正好那阵,母亲不慎被石头砸伤了脚板,造成淤青,疼痛不止。此时,男子讲起他的“虎骨酒”头头是道、滔滔不绝,什么化淤止痛、健胃益脾、养生长寿……反复强调这老虎是冒着生命危险从深山里打来的,加入枸杞用上等白酒浸泡两月有余方成,十分名贵。为换取母亲的信任,他从袋里掏出一块形似哺乳动物骨头的被他称作正宗老虎骨头的东西,并热络地帮我家喂蚕。母亲终因疼痛难忍买了瓶“虎骨酒”,喝完却未见任何效果。后来听村上一个老人介绍偏方:把麸皮放到锅里炒得烫手,取出后拌入米醋,均匀敷在淤青处,用纱布扎紧,过一夜后取下。如此反复多次,淤青尽祛,疼痛消除,行动如初。
这些走乡串村的江湖郎中兜售巨蛇酒、灵芝、野山参等,通常会和村民拉家常、讲生活,忆苦思甜,说老的讲幼的。这让村民感觉很亲切,有的村民热心肠,还会留他们在家吃饭,不当生意人,倒当成客人。
这些走江湖的郎中估计是张悟本、李一他们的民间神师爷,他们出道那会儿,张悟本估计还在纱厂里纺纱,李一还在街上玩杂耍。可如今,他们的后辈大行其道时,这些先辈早已隐遁江湖,不问世事了。他们也是穷苦的百姓,为生活所迫,虽然头脑还算灵活,干起买卖活倒还存着农民本色,不似奸诈之徒。村民们倒也想念他们,隔三差五地提起。如今,这些外乡的过客已成为日益开放的村落的遥远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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