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银杏宛在,昭明书室依稀。”这是文学巨匠茅盾在《西江月》中的词句。矗立在乌镇市河北花桥西侧城隍庙院落中的唐代银杏,至今已有1000余年了。作为乌镇历史的见证者,这棵千年古树虽然历经沧桑巨变,却始终洋溢着生命的激情。
1953年,那年我还在上初小,学校就设在这棵千年银杏树下的城隍庙里。记得在当时父亲送我上学时关照的一句话:“如果你一旦迷路走失,只要抬头望望这棵银杏树就知道,因为我家就在这棵银杏树的西边。”从此以后,这棵千年古树便深深植入我的心中。
小时候常听大人讲,上海的楼房特别高,抬头往上看时帽子要掉下来,而我家乡的这棵银杏树,高大得也会让人仰望时掉下帽子来。它参天耸立,树冠大,叶又茂盛,树上栖有八哥、老鹰和猫头鹰等,还有松鼠在树桠上穿梭。那时我们每天早上到校后,第一件事便是争先恐后来到大树下搞卫生。那里有枯枝残叶、鸟粪等,每次总要扫出好几畚斗。学校里有一位须发花白的老先生,他叫谭佰英,常常给我们讲故事,其中他讲的有关银杏树的传说让我记忆犹新。
谭老先生说,解放前夕,一些国民党败兵住在城隍庙里,他们经常去附近农村锯倒农家的树通过变卖后买香烟抽。后来,这些人竟想锯掉这棵银杏树变卖。他们弄来了几架长梯,用草绳连接起来,然后两个人拿了大锯子爬上树,蹲坐在粗大的枝桠上摆开架势你推我拉锯了起来,不料推拉没几下,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狂风顿起,随之响雷阵阵,两个锯树的国民党败兵被雷电击落树下,在场的人见状慌忙逃窜。待风雨雷电过后,大家跑过去一看,只见两个国民党败兵的脖子上竟有一道道似锯子锯过的红印,于是觉得这是一棵神树,是万万碰不得的。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打银杏树的主意了。谭老先生还一本正经地说,如果你在月明星稀的半夜子时去望这棵银杏树的树顶,就会看到那里冒出缕缕白烟,这是这棵神树呼出的气……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国家提倡“以粮为纲”,银杏树旁边原来种麦、种番薯的旱地随之改成了水田,种上了双季稻。除了冬季外,一年中水田里灌水不断。就这样,这棵千年银杏树经不住长年浸泡,便不断地掉落黄叶。
为此,我曾写信给省文管部门反映,信中分析了银杏树之所以掉黄叶的原因,认为如不及时采取保护措施,这棵千年古树将毁在我们这一代手里。省文管部门十分重视,后来给我回信,对我关心银杏树给予了肯定。来信还指出,他们将会同桐乡县有关部门一起保护这棵银杏树。经多方努力,终于停止在银杏树周边种植水稻,并为当地的生产队减免粮食征交任务和农业税。然而,由于经过多年浸泡,银杏树的顶部树枝已全部枯死,当年巨大的树冠再也无法恢复。如今我们只能看到它粗大的树围,已没有了先前那枝繁叶茂的形象了,真是可惜。
后来,桐乡县政府把这棵千年银杏列为县级重点文物,并在树旁立了一块水泥碑。康慈医院在此建院后,起初是利用原先的老房子,随后又陆续造起了多幢楼房,这棵银杏树被高大的楼房遮挡住,人们在外围再也望不到它那高大的身躯。这些年来,一些蹬三轮车的偶尔也载着三三两两的外地游客前来参观它。前年康慈医院整体搬迁后,银杏树旁边的房子有的开了店,有的开了旅馆,但这棵千年古树仍在里边静静地伫立着。
由于我家就在这棵千年银杏树的西侧,在我的眼中,古树又走过了半个多世纪。它虽历经岁月沧桑,但总是洋溢着生命的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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