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农笔下的西溪野梅

梅花图（中国画）　　金农 作

　　杭州西郊的西溪湿地，中国湿地第一园。我之所以毅然决心前往西溪湿地，是去找寻扬州八怪之首金农笔下的西溪野梅。君匋艺术院藏有乾隆戊寅（1758年）秋日，金农72岁时所绘的花卉册页。上面提到：“吾杭西溪之西，野梅如棘，溪中人往往编而为篱，若屏障然，余点笔写之，前贤辛贡、王冕之流，未曾画出此段景光也，农记。”为此，我探访了西溪的梅墅，但见一株株梅树枝繁叶茂，深静幽彻。

　　金农(1687－1764)，原名司农，字寿门，号冬心，浙江杭州人。他是一个很有特点的画家。敏感、自尊，始终怀有“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强烈渴望。同时他又会童心大发，数梅自赏。 他53岁后才开始攻绘画，在朝着艺术的山顶艰难前行中，谱写了一曲金农式的精神狂想曲。

　　金农的这套花卉册页，十开中梅花有六开，其他分别为水仙、清竹、灵芝、芭林。在他的墨梅图中，穿插交融，点擦勾勒，在堆叠中有负重感，在空隙中有灵动感，描绘出了野梅精神的深沉与复杂。有时又会仅仅截取两三枝，突然跃入你的眼帘，疏朗有序，简洁有力。上有“雀喳喳忽地吹香到我家，一枝照眼是雪是梅花”的题款。感觉梅花可爱的同时有一种孩提时代的单纯在其中。有时用大片焦墨涂出老杆，古朴苍老，而圈点的梅花，却刚初开，别有一种古雅朴拙的意趣。

　　梅花常常以高洁、典雅、冷峭出现在公众视野，金农笔下的梅花，却透出不同的味道，那样熟悉，却有些许陌生——这便是金农眼中的梅花。他选择的角度非比寻常，就比如最后一开，题款为：“乾隆戊寅秋日杭郡金农写。”这梅树，头角峥嵘，朵朵梅花竞相开放，淡墨勾勒浓墨点睛，在轻淡中折射出一种坚贞的精神。

　　到过西溪梅墅的我，知道梅墅里遍地是梅树，一枝紧挨着一枝，株株相交，彼此呼应。等到梅花烂漫时，倒挂的梅枝，纷繁的花朵，微风吹拂，暗香浮动，片片落英，遍地彩霞。那时有谁分得清彼此枝上的梅花。而金农的笔下，花与枝之间极度精炼，枝杆的有力，梅花的妩媚，这是冰骨与玉肌的结合。他截取精彩片断，巧妙表现枝杈间纷繁的梅花，“千头万绪，剪不断，理还乱。”表面的感觉就是边角之景，真切的细节，具体的姿态，强烈地传达出这一情景的感情力量。所以他敢说“前贤辛贡、王冕之流，未曾画出此段景光也。”

　　金农笔下的梅花在构图、水墨技法表达主题和提炼形象上都有卓越的成就。由于他高度的表现技巧和深刻的情感产生了非同一般的风格。一次次堆起又一次次散去，一次次疯狂奔向顶峰又一次次重重跌落。好在他找寻到了能抚慰他的“佛”。一枝粗大老梅树的虬枝铁干掠过画面,苍老刚劲的树干，一梅枝盘屈向上，树梢上几朵淡淡的梅花，边款写着大大的七个字“苏伐罗吉苏伐罗”，透出的是生命的顽强。

　　金农尊重传统，但是与正统派尊重传统的方式不同，他重古而不泥古，尊古而求创新，不断朝着高尖端努力，不愿和别人苟同。我想，这就是金农吸引我们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