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子恺先生的家乡石门湾就在运河边上,他的老家门口就有一条小河缓缓流过,镇上的一座小桥——木场桥横跨河道两岸。丰先生身在运河边,从小喝运河水长大,运河对他来说自然是很有感情的。
丰先生出门去外地读书或工作,总喜欢乘坐运河上的船只。运河给了丰先生很深的影响,因而,无论是在他的散文还是漫画中,时有描写运河的内容。其中有一幅名为《牵》的漫画,画中一前一后两个纤夫在用力拉纤,两人拉着沉重的货船,在塘路上一步一叩首地行走。走在前面的那个纤夫已经筋疲力尽,只好将肩拉换成背腰倒退着行走。后面的纤夫也气喘吁吁地把手搭在纤绳上,十分艰难地往前走去。
丰先生在《缘缘堂随笔集》的《肉腿》一文中写道:“从石门湾到崇德之间,十八里运河的两岸,密集地排列着无数的水车。无数仅穿着一条短裤的农人,正在那里踏水。我的船在其间行进,好像阅兵的将军。船主人说,前天有人数过,两岸的水车共计七百五十六架。连日大晴大热,今天水车架数又增加了。我设想从天中望下来,这一段运河大约像一条蜈蚣,数百只脚都在那里动。”从石门到崇德的运河塘西岸原来的塘路宽阔平坦。塘路历来是运河上航行船只拉纤绳的道路,有多少拉纤人在这里留下了脚印。
运河也曾经历过无数次灾难,其中近代最严重的一次大灾,是发生在1934年夏天的旱灾。当地民间传说:民国廿三年,天大旱,塘河底朝天。丰先生也在散文中还写道:“我的船在河的中道独行,尚无阻碍;逢到和来船交手过的时候,船底常常触着河底,轧轧作声。”文中真实地记述了1934年大旱之年,丰先生乘船出门时所看见的运河干枯的情景。当年,丰先生还画下了一张漫画,画的是丰先生家门口的小河干涸了,河道只剩下一条小水沟。人们的日常生活用水也成了问题。画面上,几个镇上的居民正坐在木场桥下河底的泥地上乘凉,真实地描绘出了1934年江南罕见的大旱情景。
丰子恺先生在《辞缘缘堂》一文中写到:“……运河南达杭州,北通嘉兴、上海、苏州、南京,直至河北。经过我们石门湾的时候,转一个大弯。石门湾由此得名。无数朱漆栏杆玻璃窗的客船,麇集在这湾里,等候你去雇。你可挑选最中意的一只。一天到嘉兴,一天半到杭州,船价不过三五元。倘有三四个人同舟,旅费并不比乘轮船火车贵。”“这种富有诗趣的旅行,靠近火车站地方的人不易做到,只有我们石门湾的人可以自由享受。”从这里我们不难看出,丰先生对运河的感情是多么地深切。在丰先生看来,在运河里雇船旅行是多么地自由自在,又多么地富有诗意,比任何一种形式的旅行都要舒适。
丰先生在一幅名为《柳边人息待船归》的漫画中,表现了家乡人在运河边等摆渡船过河的情景。石门湾附近的运河上,原来有大王渡、羔羊渡、福严渡等渡口,居住在运河两岸的农民都要乘坐渡船来摆渡的。渡船很简陋,由船夫一人用竹篙撑着船来回为乡人摆渡。
在日寇投降以后,丰先生也是满心欢喜地从运河里乘船返回家乡。他在《胜利还乡记》一文中写道:“当我的小舟停泊到石门湾南皋桥堍的埠头上的时候,我举头一望,疑心是弄错了地方。”丰先生怀着喜悦的心情重返故乡,可是看到的只是运河没有改变模样,其余的已是被日寇轰炸后留下的草棚和废墟,举目皆是一片凄凉的景象,心中产生了对日寇的无比憎恨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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