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度春笋香。
春笋之香,留在口中,沁人肺腑。家乡的春笋壳薄肉鲜。挑几支鲜嫩的春笋,剥去壳,放在沸水中煮上几分钟,切成丝或薄片,再放上点咸肉、芥菜,用文火炒,口鼻中立即充溢着香气。夹上一片,轻轻一咬,顿时满口清香,回味无穷。
品笋之趣,却多在挖。农家房前屋后的竹林才是我的“乐园”。儿时,说到“找笋”,那可谓一大乐事。“找”者,寻找之意,不说“挖笋”而说“找笋”,可见是多么来之不易。在各家的竹林之中,春笋似乎在和人们做着一场游戏,一场捉迷藏的游戏。而这场游戏的赢家,自然属于有经验的孩子了。儿时的我们往往沉浸在这种游戏的过程中而乐此不疲,快乐地享受着这大自然的赐予……
天蒙蒙亮,林中的雾气还未散尽,竹影婆娑,草丛深处的灌木丛还披着一层露珠,泥土上已印上了新踩的脚印,那是早起的孩子已经去过竹林了。找笋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清明前后,往往一两天蒙蒙细雨后,春笋才会露出一两寸尖尖来,草丛、石块、落叶成了它们最好的隐身场所,更有一些躲在地下,把地面拱出一道道细细的裂缝。孩子们图个新鲜劲,满竹林乱跑,往往大汗淋漓还是两手空空。运气好时,也会撞上一两条“漏网之鱼”,于是便一阵兴高采烈,惊呼“找到了”。大人们就有经验多了,他们会看竹形的疏密,望竹叶的浓淡,敲竹身听声音,如此一般,春笋的生长位置便心中有谱了。父亲就是一位找笋的行家里手,往往在我为找笋而累得直喘气时,他就在我身边的竹旁看看掏掏,变着花样似的挖出几支笋来,让你不佩服都不行。
找笋最妙的感觉是当你遍寻不着而欲坐下来歇会儿时,眼前突然一亮:前面不远处,一道新开裂的缝儿,两片还带着泥土气息的嫩黄的芽叶缀着颗晶莹透亮的露珠呢!此时的我不由得一跃而起,疼爱地抚摸着这鲜嫩的芽儿,然后小心翼翼地绕着它挖上一大圈,再用锄头的尖角从竹鞭上砍断,捧在手里细细端详,嘴里直嚷嚷:“不错,不错!”
这些年来,由于外出学习和工作,已有多年没有回老家挖春笋了。今晚的餐桌上,多了一道菜——腊肉烧春笋,那是母亲从乡下托人捎来的。这个夜晚,久违了的春笋又将伴我入梦了:那一大片茂密的竹林里,石头旁、草丛里,鲜嫩的笋芽正含羞地向我眨眼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