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始料未及的是,当第29届北京奥运会的圣火在奥林匹亚点燃那一刻,我竟然没有热血沸腾。圣火倒是意外地点亮了35年前一次平平常常的乡村小学的春季运动会。
那一年春节过后,我被发配到离镇7里的一处乡村小学教书。不久,全公社举行小学春季运动会。中心校领导布置任务时再三强调,全公社所有学校无一例外都得参加;规模小的学校也至少得参报3个运动项目。末了,这位领导用了一句当时非常时髦的豪言壮语,叫: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我不是刚到乡下吗,睁大眼看来看去,也看不出我们学校有去参加运动会的条件,甚至连创造这“条件”的条件也不具备。第一,没有运动场地。事实上那里连校舍也没有,教室兼办公室借用的是农民家的堂屋。堂屋的四分之三安放课桌椅,还有四分之一是一个很大的米囤和一架木制的织布机。虽然学校四周是自留地,但都种着蚕豆、榨菜、葱韭和大蒜,碧绿一片。要说晒场,它也留得很小,刚够竖两根节节高架竹竿晾衣服。屋前十几步远有一口池塘,池塘约有一两亩的面积,水光潋滟,坐在池边读书眼目清亮,可惜不能借作操场。第二,没有运动器材。什么铅球啊,铁饼啊,连见也没有见过。平时就无法上正规的体育课,现在怎么能临渴掘井,说比赛就比赛呢?
正当我愁眉不展时,孩子们来安慰我了。一天下午,他们领我到离学校两里地的一条机耕路上。这条机耕路是村里最宽最直的一条机耕路,可以让两辆拖拉机并行。孩子们说,这机耕路可以当作操场啊。这“操场”因是纯泥修筑的,一下雨便成了烂泥塘;天晴之后,全是坑坑洼洼的履带印和胶鞋印。
再也不能奢求比这更好的运动场了。之后,孩子们就在这坑坑洼洼的“操场”上练习短跑。他们一边跑一边说,不信就跑不过他们!他们又挖来十几块稻干泥。孩子们真聪明,他们把稻干泥做成手榴弹的形状,稻秆就是“手榴弹”的柄,只不过这“柄”是软的。孩子们把稻干泥一字摆放在机耕路中央,然后挨个拾起来,一阵助跑向田里掷去,一边掷一边还不忘说,不信就扔不过他们!
也许您已经猜着结果了,但我还是愿意告诉你:我校参加的男子手榴弹、男子100米和女子60米3名选手,分别获得了冠军、亚军和季军。
35年前的一次乡村小学的运动会,与举世瞩目的第29届北京奥运会,用“不可同日而语”来形容也显得不够资格。但是我想,两者的精神应该是贯通的。说实在的,这世上有些所谓大事其实不一定大,而有些小事倒真的不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