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3月10日于上海美术展览馆(左起:张乐平、颜文梁、贺天健、丰子恺、林风眠、张充仁)
1981年5月在上海美术馆正在举办一个令人期盼已久的画展,展出丰子恺遗作彩色漫画数百幅。预展的那天,一位耄耋老人在儿子的陪同下前来参观。当老人拄着拐杖站在丰子恺像前,睹像思人,不禁悲从中来,老泪纵横。这位老人就是张乐平,参观后,他写了《画图又识春风面》文章发表在5月20日《解放日报》上。文章情真意切,发自肺腑,开头张乐平这样写道:“丰老久违了。一九七五年医院一面,竟成永诀,从此仙凡路隔,再也见不到我所仰慕的师长和朋友。近来看了丰子恺先生画展,看到那满堂的时代画卷,看到那透过纸面散发出来浓郁的生活气息,宛如又见到先生的音容笑貌。”张乐平对丰子恺的追慕思念之情跳动在字里行间,每次读来令人酸鼻。
早在上世纪二十年代,张乐平在上海三马路望平街(今汉口路山东路)广告公司当学徒,常常偷闲到四马路(今福州路)开明书店去欣赏橱窗里的丰子恺的漫画,他被丰子恺特独风格的漫画吸引住了,以至流连忘返,真想有一天能面见自己敬佩的画家。终于有一天张乐平与丰子恺见面了,那是在抗日战争时期1938年春天的汉口,丰子恺是应汉口开明书店之邀带着两个女儿从长沙赶到汉口以笔代枪参加抗日宣传,正巧张乐平主持的“抗战漫画宣传队”,从上海出发沿途以绘画形式向民众宣传抗日,也辗转到了汉口,丰子恺与张乐平两股抗日宣传力量汇聚在了一起。
张乐平回忆当时结识丰子恺时的情况说:“一九三八年,当时我在武昌政治部第三厅所属的‘抗战漫画宣传队’,经人介绍,有幸认识了子恺先生。那时他约四十开外,已养了长长的黑胡须,飘逸洒脱、和蔼可亲。后来我们又同到汉口上海书局对马路一家里弄的绍兴酒店一起饮酒。子恺先生为人风趣,谈笑风生,饮酒不多而笑声不歇。过些时候,只见他依桌垂头,鼻息浓浓,原来先生醉矣。”他接着说:“此后,我们又在小店相聚,饮酒谈天。先生学识渊博,使我得益非浅。他不仅是一位卓越的漫画家,而且是出色的音乐家、文学家、翻译家和诗人。我们在武汉相识不久,我就被派到安徽、江西一带从事抗战漫画宣传工作而分手了。”直到解放后,他们才重新见面。有一次,张乐平得知丰子恺患肺病在家,便前去探望,看到丰子恺正抱病学俄文,此时丰子恺年过半百,已经掌握了多种外语,还要从头学习俄文,可知丰子恺的博大精深是来之不易的,这使张乐平大为感动。
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漫画成为犀利的社会投枪和激越的时代鼓手,引人瞩目,丰子恺与张乐平无疑是其中的最具代表性的。他的作品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和强烈的平民意识,其漫画艺术的核心是现实主义和人道主义。丰子恺被誉为“中国漫画”之父,而张乐平有漫画三毛之父的美称。他们可谓是“中国漫画画坛双杰”。如果要把他们俩相提并论,就会发现在他们身上确实有许多相同之处,首先他们的艺术观一样,都用手中的画笔做武器,大胆地反映了深刻的社会矛盾。揭露了不合理的社会制度,张乐平的连环漫画《三毛流浪记》就是一个典型,丰子恺的漫画《最后的吻》《高柜台》《此亦人子也》等在社会上产生深远影响。其二,他们俩都热爱儿童,都以儿童为题材创作了大量的漫画,丰子恺的儿童漫画可以讲是家喻户晓、脍炙人口,他曾说:“在人世间与我因缘最深的儿童,他们在我心中占有与神明、星辰、艺术同等的地位。”而张乐平的三毛就是儿童形象,他的三毛漫画系列已成为画坛的精品,还大量被改编成电影、木偶戏。张乐平也说过:“有人问我,你的儿童漫画小孩子那么喜欢看,有什么诀窍吗?我想来想去没啥诀窍,就是有一点,我爱孩子。”其三,身为漫画大师,丰子恺与张乐平日常生活都非常清贫朴素,都平易近人,乐于和下层社会的人交流,是名副其实的“平民艺术家”,他们都生性乐观向上,为人风趣幽默。
此外,还有一个生活上完全一样的习惯就是“嗜黄酒如命”,张乐平1910年出生,比丰子恺小十二岁,浙江海盐人,海盐离丰子恺故乡桐乡不过百里,同属嘉兴,是古代吴越文化的交汇处,作为同乡人的丰子恺与张乐平,共同爱上家乡的黄酒这是顺理顺章的。张乐平的作品往往是在老酒一杯以后出来的。上世纪五十年代,他在《解放日报》工作,工作非常繁忙。常常需要半夜里突击画稿。《解放日报》的人至今还记得,他总是带着酒,喝完以后,灵感突显,大笔一挥,作品就出来了。
丰子恺爱黄酒是出了名的,1948年在张锡琛等人陪同下丰子恺去台湾办个人画展,作家谢冰莹劝他在台湾定居,丰子恺说:“台湾好极了,真是个美丽的宝岛,四季如春,人情味浓。只是缺少了一个条件,是我不能定居的主要原因。”谢冰莹问:“什么条件?”丰子恺回答很干脆:“没有黄酒!”引来了四周人的一阵大笑。
早在白马湖春晖中学时丰子恺与夏丐尊、朱自清、朱光潜等就有“酒聚”的习惯。他们不爱白酒,偏爱喝绍兴老酒。吃酒谈天,慢斟细酌,不慌不闹,各人到量尽为止,止则谈的谈,笑的笑,静听的静听。后来到上海办起“立达学院”,仍继承了白马湖畔的“酒聚”习惯。开明书店开张后,索性名正言顺地成立起“开明酒会”,并且明文规定了入会条件:必须具有一次能喝下五斤黄酒的量才能入会,人称“五斤帮”。一次,丰子恺的学生钱君匋也想入会,但苦于只能喝三斤半绍兴老酒,不能达标,年长仁慈的夏丐尊说:“君匋积极要求入会,值得鼓励,尺度略可放宽,打个七折吧!”在人们敦促努力争取达标的呼声中,钱君匋终于破格入了会,而且不负众望,居然不久一次也能喝下五斤绍兴加饭酒了。“五斤帮”留下了一段关于文人与酒的风流佳话。
(本文摘自即将由上海文化出版社出版的《星河界里星河转》一书,由上海市丰子恺旧居陈列室供稿)
儿童时代1983年第9期张乐平画封面。
小朋友1957年第15期丰子恺画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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