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墓前,丰一吟细心扫去飘落一地的香樟叶。
86岁的丰一吟,是目前丰子恺唯一还健在的孩子。
像每一位远在他乡的游子一样,每年的清明节,丰一吟都会回到故乡,给已逝的父亲送去子女的问候。
她说,她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来到父亲的墓前了,但每一次,她都带着对父亲的思念,在充满乡土气息的墓园,静静待上一会,与父亲“聊聊”家常。
或许,对于别人而言,丰子恺是名人,是被人敬仰追忆的漫画大师。然而,对于丰一吟而言,丰子恺只是一位真真切切相伴几十年,“不算温和,凶起来很凶”的普通父亲。
4月6日,丰子恺研究的拓荒者与丰氏漫画的传人丰一吟,带着她的家人,又来到了父亲的墓前……
父亲,女儿来看您了
这是一个有风的日子。那日的石门镇,就如丰子恺笔下的画作一样,清幽恬淡。
下午2点30分,在桐乡市文化局副局长褚万根、丰子恺纪念馆馆长吴浩然的陪同下,跟随着丰一吟的脚步,绕过缘缘亭,大家来到了位于河山镇东浜头村的丰子恺墓园。
8年前,一代漫画大师丰子恺终于“回”到故乡,与妻子一起沉眠在这绿荫之处,同葬于此的还有先生作品中经常提及的三姐丰满和胞妹雪雪夫妇。墓园周围香樟青松环绕,墓前一条小溪潺潺流过,想必是先生喜欢的清净之地。
上祭品、点蜡烛、燃线香。每一个动作,如同整理丰子恺先生的书稿般,丰一吟都做得细心之极。
一切准备就绪,在家人的陪同下,丰一吟同前来“看望”丰子恺先生的文学、漫画爱好者一起在墓前静默怀念。吴浩然还不忘点一支烟放在墓前,他说,先生一生与烟有缘。
自丰子恺“回”到故乡后,每年的清明节,丰一吟都会来到故里为父亲扫墓。然而,与前几年姐妹3人一同为父亲扫墓不同,如今兄妹7人中,仅剩她一人。
望着墓地周围浓密的绿色,老人回忆起了陪伴在父亲身边的那些日子。她说,在所有子女中,自己是陪伴父亲最久的……
临行时,丰一吟起身拿起一旁的树枝,扫去了先生墓前飘落在地的香樟叶。
回忆,心酸的故事也甜蜜
除了扫墓,从上海特意赶来的丰一吟,还到河山镇东浜头村她的表妹家中坐了坐。
记者开始细细打量眼前的这位老人:一身素衣布鞋,亲切和蔼。这天,丰一吟与记者用桐乡方言聊起了她的父亲丰子恺。
丰一吟对于幼年时期的“缘缘堂”并没有太多的记忆。然而,抗战时期的逃难,她至今记忆犹新、清晰如昨。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硝烟弥漫到了江南的石门县,丰子恺被迫停下了手中的画笔。那一年,9岁的丰一吟跟随父亲,踏上了逃难之途。
说起那段一家老小颠沛流离、跋山涉水的日子,丰一吟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一路上又是乘船、又是长途汽车、火车,尝尽了颠沛流离之苦。但当时年纪小,并不懂得大人们的忧愁,倒是觉得一路游山玩水很好玩。”丰一吟说,父亲带着一家老小逃难,一路把头发都“逃”白了,本以为逃到一个地方便可以了,哪想,到处都是日本人,直至逃到遵义,才算安定下来。
对丰一吟而言,这些苦难的回忆早就因岁月的流逝而归于平淡。她说,回忆甚至是甜蜜的,至少那时,他们在一起。
一生,受父亲的品格影响
谈及父亲对自己的影响,丰一吟告诉记者,父亲的许多品质,原来生活在一起时,以为本该如此,多年以后通过比较才对他有了更深的认识。“父亲虽然从没有一本正经地对子女进行说教,言传身教中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父亲作画时的那股认真劲儿。”丰一吟说,生前只要有人写信向他求画,他是逢信必回。即使是陌生人求画,父亲也是尽力在一个星期内回信、赠画。
她还说,父亲生前,叠床铺被、收拾房间都是亲自动手,还主动关心保姆的生活。有一位保姆在丰家做了17年之久,丰子恺知道她有高血压时,马上叫她每天午睡,还包下她的一切医药费。
丰子恺一生淡泊名利,解放后几乎“每天在家,上午翻译、写文章,下午就画画……”
童真,父亲如此珍视和守护
丰子恺很多画画的灵感都来源于儿女的嬉戏,看到哪个孩子有个有趣的举动,便马上将它永远定格在画纸上。“他画的‘软软新娘子瞻瞻新官人宝姊姊做媒人’,就是看到软软、大哥瞻瞻和阿宝姐在做结婚的游戏画的。”丰一吟说。“父亲画的最多的是大姐阿宝和大哥瞻瞻,例如《阿宝赤膊》、《你给我削瓜,我给你打扇》。我年纪小,基本上轮不到我。”她说。
所以,有一张画,丰一吟格外珍视。“那是在遵义的时候,我12岁。那天我正在纸上涂鸦,父亲看到了,就把我画了下来。”丰一吟说。
“父亲对于小孩子的玩意,总是很留心。”说起丰子恺对子女们的教育,丰一吟打开了话匣子。她说,父亲从不要求我们兄弟姐妹做什么,而是任由我们根据兴趣自由发展。他最大的希望就是子女们快乐,极力反对家长、老师拔苗助长,把孩子培养成“小大人”。这也是为什么兄弟姐妹7人,没有一人继承父亲从事绘画。
1975年,丰子恺去世后,原本从事俄语翻译工作的丰一吟,开始了丰子恺的研究、整理工作,并重执画笔,临摹父亲的绘画。她说,其实她对绘画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十几岁那会儿,我在国立艺专学美术,平时最喜欢逃课去唱京戏。”采访间,丰一吟总谦虚地表示,她的画仅限于临摹,始终缺乏父亲的神来之笔。
◆后记
如今的丰一吟,几乎接管了有关丰子恺的一切事务,各种大小事务排满了日程表。86岁高龄的她,至今和女儿、女婿、外孙一起住在上海市卢湾区的一幢普通居民楼里,每天还坚持临摹丰子恺的字和画。
她说,她现在把最主要的精力投入到研究丰子恺中,有两万多张卡片和6本剪报集,都是有关父亲的资料。她还说,目前只有二姐的一个儿子业余跟她学画,对于父亲的艺术后继无人这一现状,她流露出了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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