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金福掀开酒缸盖子,用碗从缸中舀起酒,仰头喝下后咂了咂嘴,满意地点点头说:“成了,这酒放成了。”在乌镇镇白马墩村,村民们都习惯将酿酒称作放酒。每到年关,放一缸清甜的杜搭酒(米酒),这年才算真正开始了。只是现在,年年自酿米酒的村民已经不多了,沈金福是其中一个。
往年,沈金福家的院子里总会放置着两个大酒缸,几米外就能闻到扑鼻的酒香,那里盛满了清香四溢的杜搭酒,也盛满了一家人对新一年的期盼。而今年,角落里只立着一个酒缸,显得有些孤零零的。沈金福说:“现在吃杜搭酒的人越来越少了,酿一缸酒足够了。”
沈金福的酿酒技艺是跟父亲学的,“会这门手艺的人不多了,本来想让我女儿学学,可她不愿意。”提到女儿,沈金福的神情显得有些失落。因为女儿在上海的外贸公司上班,每年只在春节的时候回家一趟。“她从小就会拿根筷子从我的酒杯里偷偷沾杜搭酒吃,刚去上海那会儿还拿个可乐瓶灌满一大瓶带去,说是想家的时候就喝上一口。”而现在,每当沈金福提出要让女儿带点酒回去总会遭到拒绝,“她说这太土了,让同事笑话。”说完,沈金福狠狠地吸了几口烟。
这些年,沈金福的背一年比一年驼了,村子里杜搭酒的香味也一年比一年淡了。“以前过年啊,家家户户灶间里都是满满的酒香,我用鼻子嗅着酒味儿就能知道哪家的酒好。家里要是来了客人,不管是女人还是孩子,都要‘讨一口’杜搭酒吃。走亲串户的时候也会捎上两瓶,对我们来说,过年就是吃杜搭酒的日子。”回忆起过去,沈金福眼角眉梢都是喜悦,可他旋即又低落起来:“现在村里放酒的人少了,没了酒香味,这年过得也没滋味了。”
这是腊月初一的晚上,沈金福盛起一大碗新酿好的杜搭酒,眯着眼嘬一小口,再往嘴里塞几颗花生米,然后拿出一个个攒好的饮料瓶,用水洗得干干净净。走到酒缸边上,沈金福有些愣神:“往年两缸都不够喝呢。”轻轻地叹了口气后,沈金福把杜搭酒灌进饮料瓶里,再把瓶子一字儿排开放在酒缸边上,嘴里念叨着:“小英一瓶,老杨两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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