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延好注视着高压氧舱里的老婆 摄 影 周 涛

 

       9月6日下午，杭州武警医院高压氧舱病房外，王延好瞪大眼睛呆呆地坐着，眼球上满是血丝。他的老婆李振华，正在高压氧舱里接受治疗。

 

       6月30日，李振华在车祸后脑部重创，成了“植物人”，此时的她已经有了5个月的身孕。肚子里的孩子加重了病人的负担，但剖腹产又可能造成大出血，就在痛苦抉择时，8月22日，李振华自然分娩，产下体重1公斤的女婴。

 

       两个月来的起起落落峰回路转，让这个23岁的男人有点恍惚。

 

       听到高压氧舱病房门开的声音，王延好赶忙扭过头去，看医生不是叫自己，继续发着呆。他的身旁，放着一卷卫生纸，“如果她口水流出来，可以擦擦。”

 

       “我现在，只等着她醒来了。”王延好说。

 

       日子过得顺了起来

 

       小家庭却遭遇了重创

 

       王延好和李振华都是河南省南阳市人，去年底结的婚。在桐乡濮院打拼了几年之后，两人办起了自己的羊毛衫加工点，雇了几个人，小日子过得很像那么回事了。

 

       今年春节从老家回来，李振华发现自己怀了孕，夫妻俩自然是高兴异常。

 

       6月30日晚上，两个人骑着电动车出去买水果，忽然一辆小车从后面撞了上来。坐在后座上的李振华被撞飞出去，脑袋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诊断结果是重度颅脑损伤。还好，腹中的胎儿安然无恙。但是，从此以后，李振华就陷入了深度昏迷状态，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植物人。

 

       几个月来，她就只是毫无知觉地睡在床上。吃喝拉撒都不会叫，小便用导尿管，大便就在床上。每隔三小时，要喂她吃一次东西。王延好抛下了一切，和两个兄弟轮流守在床前照顾她。

 

       孩子和大人只能保一个

 

       但手术又可能引发大出血

 

       “我觉得会好起来的，最危险的时候都过来了……”坐在高压氧舱病房门口的长凳上，王延好眨巴眨巴眼睛，像是对记者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车祸发生后的一个星期，重症监护室里的李振华始终没有睁开眼睛。医生说，她的肺部发生感染，生命体征极不稳定。按照医生的嘱咐，王延好一遍遍地在老婆耳边叫她的名字。

 

       第八天，她的眼睛突然睁开了！王延好一阵狂喜，“当时真以为好了，没事了。”不过他很快发现，李振华依然处于无意识状态。她肺部感染并没有减轻，肝功能等各项指标也非常差，东西吃不下去，还有呕吐现象。

 

       医生诊断认为，肚子里孩子的存在给母体造成很大压力，孩子和母亲，只能保一个。

 

       王延好说，保大人！

 

       可问题又出来了，要保大人必须剖腹产，但李振华当时凝血功能非常不好，剖腹产很可能引发大出血，有生命危险。

 

       “那时候，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那会儿，王延好天天愁得睡不着，不敢同意做手术，怕老婆“没了”，但不做，眼看又拖不下去。犹豫中，李振华的身体指标一天天下降，直到王延好看见老婆20岁的弟弟跑到病房外偷偷地哭，他再也熬不牢了，下了决心。

 

       毫无知觉的她自然分娩

 

       医生说，这实在是很少见

 

       李振华很快被转到杭州邵逸夫医院。医生给了王延好一张手术单子，他在上面签好字后，第二天就能为李振华做剖腹产手术。

 

       单子上注明的各种意外情况，看得王延好心惊肉跳，迟迟落不下笔。一遍遍地打量着妻子，王延好发现，妻子身下竟然出现了一片血迹。

 

       医生一检查，很意外，李振华已经出现了临产的征兆！

 

       进了手术室20分钟后，李振华自然分娩生下一个女婴。医生都连连感叹，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比较少见的。

 

       可是，孩子太小了，还不足7个月，只有一公斤重，必须赶紧送往浙江省儿童医院保温房。

 

       “她的头就我拳头大，哭得很响，”王延好心疼地比划着。因为怕感染，他总共只见过孩子两面。看得最清楚的一次是在送往省儿保的车上，“个头比正常的小不了多少，就是瘦，手上脚上没多少肉。”

 

       各项指标奇迹般好转

 

       病情有可能出现转机

 

       又一件让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在生产后，李振华的各项身体指标奇迹般地迅速好转，肺部感染也基本痊愈。

 

       “她现在各方面都比较正常。”杭州武警医院康复中心一病区胡晓华副主任说，目前比较棘手的状况是，李振华脑袋里积累的脑髓液太多，压迫了大脑内部。“如果能把这些液体分流出去的话，病情很有可能出现转机。”

 

       胡晓华说，分娩的过程更多的是调动人体本能，不一定需要意识控制。植物人生孩子国内外都有报道，但总的说来是比较罕见的。“如果她还有一点意识，那么分娩后当母亲的喜悦，求生的本能，以及各种激素的变化，都会对她的康复有好处。”

 

       下午四点，高压氧舱治疗结束。王延好赶紧起身，和医院工人一起把李振华推出来。李振华安静地躺在推车上，王延好拿起一条毛巾被，裹住她的头，抽出纸巾替老婆擦去流下的口水，随后护着推车，慢慢地走向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