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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花开

2017年08月09日 08:35来源: 嘉兴日报-桐乡新闻 作者:乐忆英

  那一年,新年临近,村民们忙着打年糕,杀年猪,到处洋溢着浓浓的年味。

  他却一个人出了门,往村口走去。耳边还回响着舅舅的声音:“你别走远了,等会儿你母亲就要来接你回去。”

  阳光明媚,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个山脚下的村庄已有三年多没来。这里是他舅舅家。放寒假后,母亲就逼着他去舅舅家,说让他辅导三年级的表弟,其实他知道,母亲是想管住他的脚。自从考上桐高后,他变得贪玩了,成绩一直倒退,每天放学回家,就有同学来找他,不是踢足球就是滑滑轮,偶尔还会去网吧。

  山村的静谧与城市的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刚来时,他对一切都充满了新奇,上午辅导表弟做作业,下午就一个人去山里转悠。那天他在村口遇上她。他竟然还依稀记得,小时候,在舅舅家曾见过她。那时候的她,脸晒得黝黑,梳着两条小辫子,整天跟着一群男孩子玩耍。而如今的她,亭亭玉立,白皙的脸颊上泛着羞涩的笑。她跟他一样,下学期参加高考。

  她对他说:“我要走出大山,去远方。”

  他问道:“你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

  “北京。”她望着远方,加重声调说:“就去北京!”

  她那坚毅的目光,和充满自信的神情,让他突然之间有了一种心动的感觉。

  第二天,他向舅母打听,舅母叹口气说:“她非常懂事,母亲常年吃药,父亲外出打工,家里的事都是她打理,还要照顾十岁的弟弟,尽管这样,她的学习成绩却一直保持在前三名,那年中考还是全县第一名。”

  随后的几天里,他都会在村口等她,上午她在家里忙碌,下午她会背着竹筐去山上打猪草,他跟着她上山,默默地帮她割草。

  他急切地来到村口,发现她已等在那里。昨天告诉她的,他说他要回桐乡了。

  村口有两棵三米多高的树,在他印象中,小时候就见过,只要远远看到那两棵树,就知道舅舅家到了。只是,他一直不知道这是什么树,她笑着告诉他:“这树叫栀子树。”

  他问:“栀子树会开花吗?”

  “当然,栀子花香味特浓,很远就能闻到。”她说:“当栀子花开的时候,也正是高考的时候。”

  分别时,他鼓起勇气,把写有自己住址的小纸条递给她,嗫嚅道:“我、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好呀。”她大方地接过纸条,说:“不过,我的要求可高啦。”

  他搓着手说:“你说。”

  “下个学期,我们都参加高考。”她伸出手说:“我们北大见。”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握住她纤细的手,说:“好,一言为定。”

  回到桐乡后,他把足球和滑轮车都送给了同学,重新拿起了课本。

  他的目光,仿佛深沉了,他的心地,变得宽容了。因为,有了秘密,他的心中向往一个地方,那就是北大!

  初夏来临,他收到了她的信,拆开,是她画的一幅画《栀子花开》,上面是两株栀子树,白色的栀子花已经盛开。还附有一张纸条,她写了两句话:“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准备好了吗?”

  她的来信无疑给他增添了斗志和勇气。忙于备考的他,每晚自修到深夜,也就没有给她回信。他暗暗蓄着劲:一定要携着她的手,一同走进北大。

  终于,他等来了北大录取的通知书,便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舅母,舅母却吞吞吐吐,闪烁其词。他忍不住问起她的情况,舅母沉默了,好一会才说:“忘了她吧。”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他坐长途客车,迫不及待地去邻省的舅舅家,却得到一个不幸的消息。舅母告诉他,春节过后不久,她被查出得了急性白血病,虽然入院治疗,但她依然没能等到高考……

  许多年后,她画的《栀子花开》被装入镜框,挂在他的书房里。

  有一次,他的妻子打扫书房,无意中发现,画的右下角写着“林兰”两个字,便问他林兰是谁。妻子是他北大的学妹。他望着画,缓缓说道:“我们那里,栀子花的别称就叫林兰。”

  夜深人静的时候,当他从书本中抬起头来,就会看见她的画作:枝桠上,一朵朵白色的栀子花盛开着。于是,他感觉整个书房都充满了馥郁甜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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